跑 肚 拉 稀

臧合轩

中篇小说   李永恒

跑 肚 拉 稀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(一)

        郭家发本来得到可靠的内部消息，自己即将由荆北县教育局长升任荆山市教育局副局长，而宣布的结果却出人意料，是出县城到张店镇任镇党委书记。

       郭家发心想转行主政一方，搞经济工作也不错，张店镇人口近二十万，有山有水，交通便利，物产丰富，企业众多，设有经济开发区，是经济实力强镇，到这个镇当书记也属提拔，职位是副县，前几任都外调获得提升，发展前景更为广阔。

到老婆张婉娥娘家当任镇委书记，老婆自然欢天喜地特别高兴，她偷偷地跑到庙里烧香拜佛敬了菩萨，才满面春风随容光焕发的郭家发一起回到了张店镇。

     “你喜欢钓鱼，几次回来都没有到边湖钓过鱼，这下可以痛痛快快钓了。”路上，张婉娥对郭家发说：“边湖的鱼经炖，越炖越好吃，不像鱼塘的鱼一炖就糜烂，吃起来像吃豆腐渣。”

郭家发说：“不一定有时间，不过边湖的莲蓬甜甜的很好吃，每次都没有吃够似的。”张婉娥说：“吃多了拉稀哦！”两口子说说笑笑很快到了张店镇。

       镇领导班子成员在镇政府宾馆等着郭家发，郭家发带着老婆与他们热闹了一天，然后欢欢喜喜地住进了岳父母家的三层楼房，自然是甜蜜、快乐和幸福的一夜。

      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，郭家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生活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，什么也没有经历，热烈已经融化在张店的天空里，融化在张婉娥的蔷薇花里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郭家发照例是望远山，闻清新，慢晨跑，伸展腿脚，活络全身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，以便开始行使主宰张店的权力作准备，做个荆山的桃花寻梦人。

        可跑着跑着，郭家发就发觉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对劲，咕噜咕噜的着响，有种胀气般的疼痛在肠道里盘旋作祟，时紧时慢，如同潮汐一样，又要按时跑肚拉稀了。

        因为郭家发到岳父母家毕竟太少，周边环境不怎么熟悉，且乡镇可能就没有多少公共厕所，因而四处找不到当地人所说的“茅坑”。他迫不得己在一排冬青树后蹲了下来，并将头压得低低的，生怕被别人看见，掉了新上任的镇委书记身价。

真个是芦花里偶尔几声鸟鸣，犹似敲发心雨，淋湿了蓬勃而出的荷花苞。郭家发觉得枝叶随风摇曳人低垂，浑里混沌飘忽梦醒，耷拉处流露苦涩剩一点遗憾……

      “是不是昨天请吃的海鲜有问题？”郭家发想，可能是海鲜存放时间太长，还可能是凉拌菜不卫生。张店镇虽然是方圆数一数二的强镇，但毕竟是乡镇，没有县市宾馆和酒店的海鲜新鲜，一般都是冰冻较久的，自己也没有看看厨房卫不卫生，干不干净。

      “叮铃铃 ……”这时郭家发的“摩托莫拉”翻盖手机偏偏响了起来，这是教育局花八千多元恭贺他升任副县级的礼物，是当下时髦的奢侈品，他随身带在身上，有些功能还不会，联系人都还输不进去。他正准备接电话，习惯性地抬头朝两边张望了一下。

       一位赶早市买鱼肉和时令菜的的老太婆刚好路过，朝郭家发这边望来，两人不自觉地打了个照面，老太婆有双犀利的眼，似乎能看透一切。他有一张不自在的脸，感觉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，满腹经纶的傲气喂了狗。还好，两人互不认识，只是对对眼而已，老太婆微微摇摇头，经直快步走了。

       他忙压低声音问打电话的人是谁，对方说：“老熟人都忘记了，去年儿子读县一中还找你帮忙来着的。”原来是镇派出所的牛所长，牛所长说七站八所的一帮哥们请郭书记吃午饭，接个风，怕他有安排，所以提早打电话，耽误他睡早觉了。

       郭家发心想，这都是些镇内掌握一定的实权人物，如果不是些好汉大侠，就是些妖怪小鬼，与上面管自己的神仙有千丝万缕联系。俗话说，宁可得罪君子，不可得罪小人，这些人都不能轻易得罪，须需恩威并举，于是马上答应了下来。

       接完电话，郭家发发现没有带卫生纸，便打电话给老婆张婉娥，说自己拉肚子，在镇东头的一长排冬青树后，快点送手纸来。那边张婉娥打趣道：“我以为你会初恋，献爱心，忘带卫生纸了呢！还要老婆送纸打扫卫生来着。”

       张婉娥匆匆赶到，笑得脸一歪一歪的，“我的大官人，你是拉成了脂肪泻了吧！”说着故意将卫生纸隔着冬青树丛扔过去，喊道：“王巧心来了！”王巧心就是他初恋的姓名。

      “又吃醋。”郭家发边说边挪脚伸手接卫生纸，一根枝条带着粪便瞬间弹了起来，弹了郭家发一屁股，衣服上也有不少，顿时，把个张婉娥笑得更是直不起腰了。

      “都是你做的好事！笑个鬼啊，也不帮个忙。”郭家发赶紧用卫生纸擦屁股，擦衣服，嘴里自语道：“真倒霉，臭死了。”

       常言道，怕啥就来啥，想躲躲不掉。郭家发擦了几下，越擦越脏，准备将裤子提起来时，昨天在一起喝酒的张副镇长刚好路过，看到了张婉娥，便客气地打招呼：“嫂夫人起得好早呀！”

       张婉娥向冬青树这边努努嘴，张副镇长才看见新任书记光着屁股蹲在冬青树后方便，急忙说：“这是个花园，马上来锻炼的人很多，书记你们赶紧走人，我来收拾一下。”

   郭家发有些尴尬，似乎旁边都是些嫉妒的眼睛，马上提起裤子随张婉娥匆匆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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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（二）
       郭家发回到岳父母家，吃过丰盛的早餐后，不一会，又觉得肚子不太舒服，准备先上厕所后再上班。谁知张婉娥抢先一步占走了位子。郭家发记得岳父母家屋后附近就有个“茅坑”，便急急忙忙出了门。
      谁知这块地面建成了一个小运动场，还没有等找到“茅坑”，肚子就绞痛起来，比上次还凶猛，稀水眼看就憋不住了，郭家发赶忙慌不择路地向一片菜地跑去。
       刚蹲下就拉了一大滩稀水，人立马觉得舒服了不少，有了山那边小溪流水微风吹浪的舒畅，瞬间心烦意乱的感觉就化为霞抹绿叶，柳暗花明，姹紫嫣红 ……
      “狗改不了吃屎，还是到处跑肚拉稀！”有个女人的声音恶狠狠地说，然后语调又变为诙谐：“真个蹶屁股朝天，有眼无珠啦！”
郭家发心头一惊，抬头一看，心里更发怵了。果真相遇是缘，冤家好相聚。原来站在面前的这位美丽的少妇就是他的初恋王巧心。郭家发心想，真是想神来了仙，说鬼碰到魔了，尴尬至极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      “这是老孙他前妻后妈弟弟家的菜园子。”疾言厉色的王巧心一下子又眉开眼笑了，一条红色连衣裙像一团火在燃烧，烧得郭家发不敢睁眼，只是在心里琢磨。
      老孙叫孙凡夫，是省委常委、常务副省长，王巧心的现任丈夫。而她所说的“前妻后妈弟弟家”，郭家发想这也扯得太远了吧！一下子被搞的有点迷迷糊糊了，绕圈子绕成了脑筋急转弯。
      王巧心反问道：“你怎么也在这里？”
郭家发说：“我调到这里当书记了。”
      “这就好办了。”王巧心接着说：“每次见到你就是一副跑肚拉稀的样子，嫌不嫌丢人，赶紧把裤子提起来，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“这个死鬼！难怪让我到这里来！”王巧心自言自语道。
      郭家发接着话茬说：“你怎么见到我，就是只母老虎，总是要吃人的模样，见到老孙就成了水做的女人，那么小鸟依人呢？你看，连这丝瓜藤攀柳条叶的亲戚都这么亲，还让我们活不活？”
     “我对你不亲呀！不讲良心，老孙不也给你帮忙了吗？这么快就忘了！”王巧心说的是事实，郭家发提任县教育局副局长、局长时，成为县里最年轻的局长，孙凡夫都是起了关键性作用的。
     “感谢我的话都没有说一句，我不在乎，不过到以后还是要用实际行动感谢的哦。”说到这里王巧心诡秘的一笑：“我是不会放过你这跑肚拉稀的狗东西的。”然后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。
      郭家发觉得王巧心那张漂亮的脸有了水浒孙二娘的的横肉，随时可以把人麻翻，让人后背阵阵发凉。这都是在暗示如果老孙过世以后，她还是要回来跟他一起生活。孙凡夫的前妻与一双儿女都移居加拿大了，王巧心与孙凡夫结婚六年多仍没有儿女 。
       几年前，王巧心曾霸气的对郭家发说：“我帮你实现梦想，也是帮助自己实现梦想，你现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，我管不到你，你只记住胡汉山还是要回来的就可以了。”这个阴影一直在郭家发心里发酵，不知是祸还是福，让他长期心神不宁。
      王巧心可不管这些，说了像没有说一样，大大咧咧地问：“你老婆陪你来了没有？我们说个事。”郭家发回答说，来了，王巧心就说，把她喊到你的办公室一起说。王巧心对郭家发说话，从来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
【图片为臧合轩拍摄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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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三）
      张婉娥早就知道郭家发与王巧心是初恋，是王巧心傍上了当官的孙凡夫，甩了他，她内心有愧，才暗暗让她孙凡夫关照、提携她的初恋，郭家发算是跑火，成了县里最年轻的科局级领导。
      郭家发与张婉娥结婚前，王巧心对张婉娥说：“我抛弃郭家发不对，但也把女人最贞贵的东西给了他，扯平了，谁也不欠谁的，而且他找到了你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宝贝，都不吃亏。”
      张婉娥认为水往低处流，人往高处走，王巧心与郭家发分手很正常的，找个当大官的作丈夫也没有错，虽然年纪大很多，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，也不失一种选择。
      王巧心还对张婉娥说：“你不仅不吃亏，还白捡了便宜，我要不分手，那有你的戏，而且还让我当了回试婚的宫女，你成了皇后贵妃，是吧？”几句话让张婉娥得到了心理上的满足，有点飘飘然。
      张婉娥心里想，王巧心说的有道理，她不分手，哪有自己的份呢！人家大学毕业，又是有权有势的夫人，自己高中毕业，家是农村的，什么背景都没有。那个大人物说的，得罪不起，做朋友应该可以，对得罪不起的人，就不如攀附做朋友，获得人生双赢。
      后来，张婉娥每次到省城都住王巧心那里，不仅管吃管喝管玩，王巧心都以弟媳的身份给足了面子，让她见识了各种交际的排场和被人巴结的骄傲感，还带回来别人送的各种名贵的服装，满足了虚荣心，两人关系越来越好。
      这不，张婉娥见到王巧心，不自觉地笑了起来。边笑边说：“大嫂，你真的来了！”因为郭家发喊孙凡夫为孙大哥，初恋就自然成了大嫂，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喊，王巧心也很乐意这么喊。
      “我不能来呀！”王巧心可没有这么客气了，立马数落道：“晦气，你看，我大清早就碰到你家里的跑肚拉稀，还是那么没出息，一副狗血淋头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！”
       张婉娥说：“我也没有办法，他就是一个贱货，只服你训，这不都让我送过一次手纸了，我还跟他开玩笑，是不是遇到初恋什么的，需要送卫生纸，谁知你真来哒。”
       说道这里，两个女人笑得像桃花一样，拥抱在一起，如同争艳两支玫瑰，同时开放，一朵像牡丹那样雍容华贵，一朵像桃花那样粉红热烈，可爱极了。
       张婉娥有点发嗲地说：“你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，到这里一定有什么事，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，你直接安排家发去办，保证让你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满意，不然，你让他跪搓衣板，行吧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说：“要的就是你这句话，我们公事公办，一起到郭书记的办公室去说，有好事等着你们，到时不要喊我活菩萨哦！”王巧心知道婉娥信佛，这也是第一次喊郭家发的官职，郭家发心头一丝喜悦轻轻掠过，体会到王巧心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变化。【图片为臧合轩拍摄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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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（四）

       在郭家发办公室里，王巧心简单地说了一下孙凡夫与前妻的情况，原来他们签有协议，有点离婚不离家的性质，其前妻与儿女移民加拿大后，前妻不再回国，孙凡夫不仅要付一定的生活费，还要照顾前妻后妈家的一些事情。郭家发想，藕断丝连着，心怀鬼胎，难怪她还惦记着自己，每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。
       所谓“老孙前妻后妈弟弟的儿子”叫张泽乐，大学毕业后在省旅游公司工作两年了。他认为张店镇的边湖是个集旅游、餐饮、娱乐的好地方，想在这里搞开发。
       张婉娥马上知道了“老孙前妻后妈”是众仙乐酒店的老板张爱玉，便说：“只知道张爱玉嫁到外地，后来丈夫死了，办了个爱心之家，收养一些孤儿什么的，现在也收养了七八个孤儿除供他们读书外，平时就在众仙乐酒店帮忙，把个众仙乐办的红红火火的，想不到还有这么个关系，真是海水不可斗量，人不可貌相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将话题拉回到正题说：“我昨天到边湖看了看，确实环境清静，汊湾多，水质清，绿草如茵，景色优美秀丽，湖边柳树成荫，荷花鲜艳，又有一个湖中小岛，对岸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，七八棵古树，开发成风景区的价值和潜力很大。”
      “我的感受是，荷前花，花后荷，摇曳生姿，故事如叶儿田田。”王巧心故意卖弄自己的文学水平，吟道：
“荷尖蜻蜓乍起，点圈画圆，飞而又落上。
文人舟，戏鸳鸯，燕子双，艳而不妖，风流并蒂郎。
月色里，风吟唱，琴声轻轻穿过田野，少了孤单。
那村酒，那莲香，那爱慕的人，醉你没商量。”
      郭家发知道王巧心的内心所指，不以为然，说有点意思。张婉娥却像虔诚的崇拜者，似懂非懂地点头，佩服得不得了。
其实，张泽乐看到的只是旅游开发价值，王巧心的心里还藏有一个秘密，即湖边可能有一个古文化遗址。她没有说出来，是这事没人知道，县市的人不知道，省里只有孙凡夫和两个专家知道。
      王巧心接着说：“我替老孙表态，让老孙出一百万支持泽乐开发这个项目，先注册个公司，然后由郭书记确定开发规划和安排镇里担保，让泽乐贷款五百万搞开发，程序上的事由我负责。”
     “只要你出面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。我看是不是也让张婉娥参与进来。”郭家发心里盘算着，自己也不能白出力呀。
     王巧心早已心有成竹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六百万，按一万股分配，泽乐五千股，你们三千股，我二千股，其中三百万征地搬迁，三百万用来完善设施，老孙说将水面可划为公共水域，征地可采用开发区引资返还的政策，贷款可在有收益后还。”
     张婉娥说：“这就是人家说的空手套白狼吧！”
     “多嘴，人家老孙不是出了一百万吗？”郭家发白了老婆一眼。
     “这么好的事，谁不愿意谁就是傻瓜。大嫂，我以后直接叫你姐得了，这样亲热些。”张婉娥心花怒放，喜形于色。
      “不嫌弃我是他的初恋了。”王巧心故意打趣。
      “你们初恋在我之前，我又不认识，管不着。”张婉娥笑着说：“现在他见到你这个大官太太，腿发软，眼发黑，虚汗流，尽跑肚拉稀，硬不起来的，阳痿哦！”
        王巧心三句话都不离本意，含沙射影地说：“是呀，我一直很照顾这位小弟弟的，让她该硬的时候映，该软的时候软，步步上位，春风得意，一个春梦怎了得。”
      “那感情好，我要有这本事就好了。”张婉娥附和着说。
      说到这里，三人意会到有些变味了，都暧昧的笑起来。
       郭家发不想与她俩纠缠，借口说：“我才来，先到边湖看看，做到心里有数。”
        “也好。”王巧心说：“是不是将泽乐叫来，陪你一起去，帮你介绍介绍情况。”郭家发推辞到：“不用了，我自己走走，你不是说要多了解点实际情况嘛。”
       张婉娥对王巧心说：“姐，我找两个人来，陪你打麻将去。”
郭家发说：“中午有人请客，婉娥你带着大嫂，不，是你姐，先到众仙乐酒店去打牌，中午就在那里吃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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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（ 五)
      张婉娥陪着王巧心去众仙乐酒店的路上，边走边告诉王巧心：“你知道吗，张爱玉可厉害啦！听说有回为她女儿将一个黑社会头目的睾丸都捏碎了，她女儿就是孙大哥的前妻吧？对你不会怎么样吧？”
      王巧心笑了：“不会的，她这家新酒店就是我出的资。她女儿说在加拿大当教授回不了国，照顾不到老孙，她才提出来离婚，还把我介绍给她，说有事就找我，这不就找我了。”
     “这里人只知道她女儿在国外，很有钱，外孙外孙女回国看过她，不知道还曾是省长夫人，以为酒店是她女儿出的钱，哪知道是你出的钱嘛。”张婉娥怕王巧心误会，在省长夫人前特别加了个曾字。
     张婉娥话头一转说：“其实，这个老太婆很和蔼的，有爱心，特别喜欢帮助人，对待收养的孤儿可好了，而且认真，注重卫生，做得一手好菜，生意很是兴隆。”
    “守候残缺也是一种幸福。”王巧心说：“老孙前妻叫黄山云，她亲妈去世后，她对老爸娶回后妈，一直有抵触情绪，可她爸不久也去世了，后妈也没有再嫁人，就一直带着她，这才成了相依为命、无怨无悔的母子俩。”
      老孙前妻说，她是班上第一个穿真丝裙、有皮衣裤的女孩，第一个拥有随身听、手表和山地自行车的，第一个到北京和上海旅游的，别人家给孩子的，后妈都给了，别人家没有给的，她也给了，让她有种骄傲感，在班里、学校成绩一直很优秀。
      有一次放学赶上下大雨，同学们都在走廊里等家长来接，她以为后妈不会来接她，就在教室里写作业，谁知她后妈是第一个来接她的，让没有家长接的同学羡慕的不得了。
      高中毕业后，在等待高考录取通知书时，社会上的混混头目看上了她，要和她谈朋友，她后妈知道后，坚决不同意，将纠缠的混混头目狠狠训斥了一顿。混混头目不死心，一次，趁她后妈出门，将她强行逼在屋里进行纠缠，她不肯屈服，衣服都撕烂了。
      危机关头，她后妈回来了，拿起一把椅子砸到混混头目身上，混混头目拔出刀刺在她后妈的肩膀上，顿时血就流出来了，她后妈像发狂的狮子，见血红眼，连抓带打地扑了上去，她一见血吓傻了。
她想帮后妈的忙，可两人扭打到了一起，怎么也帮不上，翻来覆去打了很多个滚，一地的血，后来混混头目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，她后妈说，快报警，她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。
等到警察赶来时，混混头目早已昏死过去，满脸的痛苦与狰狞，佝偻着躺在地上如同一条丑陋的死狗。
后来，混混头目被判了刑，她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师范大学，她后妈又收养了几个孤儿，办了一个爱心之家，几年后，回到了娘家张店镇，也没有嫁人，办了个众仙乐酒楼。
前年，为给收养的孤儿一个漂亮的家，把酒楼扩建为酒店，既用酒楼赚钱养孩子，又方便孩子们住，适当参加一些劳动，帮助他们生活自理，学会自己谋生。
至于再没有结婚一直是个迷，她人也很有些姿色，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女人，有几个男人想娶她，她都冷淡地拒绝了。开始以为是为了女儿，女儿读大学走了，她照样很冷淡，有人说与她的男人“马上风”有关，但也是传闻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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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（六）
      边湖的湖光水色与垂柳倒影颠倒成一片超越视觉的空间，像一幅水墨油彩画，荷花和稻香扑鼻而来，空气略含点羞涩的甜味，负氧离子似乎特别高，让人有些陶醉惬意，有种流连忘返的情绪。
     郭家发沿湖走了一段路，感觉这是一个适宜休闲旅游、娱乐垂钓的好地方，值得开发，说明张泽乐的选择还是很有眼光的。
     郭家发觉得修条堤连到岛上，两边种上垂柳，中间建座拱桥，就有了诗意朦胧的意境，他不禁哼唱道：
断桥上毛毛细雨下个不停，
        西湖里淋湿了艄公蓑衣，
        唤醒白娘子小青抱恩眼神。
        垂柳下许公子懵里懵懂，
        撑开油纸伞雨洒千颗星，
        突然的爱撑起八百年缠绵的情 ……
      郭家发唱着走到一个湾汊口，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。看到附近有个简易茅坑，走近却写着个“女”字，往右拐个弯才是男茅坑，可只有个小便容器。此时，他顾不得其它了，脱下裤子就在水边方便，一条小鱼儿跳出水面，好像就是等待这个时刻来临。
      肚子舒服了，心情就好了起来，只见对面斜坡上有一片茂密的树林，其中不乏参天的大树，他想这可能就是那些古树了，如果在这里建一个宾馆，在荷花里修座木栈桥，盖几个凉亭，不怕县市领导和各路神仙不到这里来开会度假。
      “荷花似出浴美人，亭亭玉立水一方，柔柔的微波里摘红菱，等待夕阳西下明月爬上树梢，斟满剩余的酒，醉倒需要安慰的流泪人”，郭家发沉浸在遐想之中，只觉一泓碧水，倒影无人双 ……
      “什么人！”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身后，对郭家发大声吼道：“此地禁止大便，罚款二千元！”
      “罚款二千元，好大的口气。”郭家发心想着这谁呀，一抬头才发现木板上真写了这么几个字，左边还有个横牌歪歪斜斜地写着“尿水养生基地”。
郭家发笑了，塘小王八多，这小地方还有个相信尿养生的老头，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，于是摊开双手：“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，打死我也没有二千块钱啊！”
      “那你把水搞干净。”白胡子老头霸气地说。
      郭家发故意苦着脸说：“这么大的湖，把水搞干净有可能吗？干脆，让我给你当儿子算了。”他想起了《增广贤文》的两句话“龙落浅塘遭蛇戏，虎到平川被犬欺”。
        “那把你拉的稀清干净。”白胡子老头让步了，他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，主要是在吓唬人。
       “那我叫镇上的人来处理一下。”郭家发说着就准备打电话叫党办秘书安排人清一下，谁知白胡子老头瞬间变脸了。
       “我一看你就是当官的，尽欺负糟蹋老百姓。你必须亲自给我搞干净，不然，没完。”白胡子老头朝郭家发走来，脸极其严肃，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。
       “爷爷，您这是干什么！我早就说尿养生不科学，您偏不信。”一个小伙子跑过来说：“人都有三急的时候，让别人走，大自然有自净的能力。”
       “泽乐，不关你的事，少插嘴。”白胡子老头口气顿时软了些，但仍犟着说，只是没有了刚才的底气。
       小伙子没有听爷爷的，转身对郭家发说：“你走吧，没事。我爷爷最看不惯政府那些头头脑脑的，说现在当官的只为自己，不考虑老百姓的利益，我爸爸经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问：“你爸爸是谁？”
       “张店镇的一位副镇长。”小伙子回答道。
       郭家发这下明白了，白胡子老头就是“老孙前妻后妈” 和她弟弟的父亲，张爱玉是老爷子的女儿，张副镇长是他的儿子，孙子张泽乐就是眼前这位小伙子了。
       郭家发恍然大悟，这丝瓜藤子绕来绕去，原来是一根秧苗，自己今天云天雾地的，上任第一件事就围着王巧心牵的狗绳子走，莫非到张店镇当书记，就是为滋养边湖的这根秧苗的？
       郭家发仔细打量一下张泽乐，身高一米七八左右，眼大眉粗招风耳，四方脸有棱有角的，一身运动服，像当今小鲜肉的派头和模样，就是身体似乎弱了点。
       小伙子还不错，张泽乐给郭家发的第一印象很好，仿佛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在眼前晃动。打量着张泽乐，郭家发突然找到心理平衡点：我帮助他们捉黑鱼，自己摸一篓子虾，何乐而不为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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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七）
       牛所长一班人马昨天晚上在兔子岭山庄开联谊会，唱歌跳舞，打麻将牌，花天酒地热闹了大半夜，当了一通宵的活神仙，难道不也是孔夫子说的不亦乐乎吗！
       今天趁早赶回来，就是联络新任镇委书记郭家发的感情，请他吃个午饭，这不就是“近水楼台先得月，向阳花木早逢春”嘛！
       他们从湖边路过时，派出所牛所长眼尖手快，发现新上任的郭书记与张副镇长的老爷子在一起，就对其他人说：“那个和张老爷子说话是郭书记，我给你们介绍下吧。”大伙涌了过去。
       走近后，牛所长发觉张老爷子脸色严肃，气氛不怎么对，他是知道张老爷子的禀性的，急忙打圆场说：“哈罗，郭书记一上阵就来向张老爷子学习尿水法养生啦！提前恭贺老爷子担任尿总！”
      一群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，有人发现了张泽乐：“哦，孙子也来接班，尿水养生后继有人了。”有人说：“老爷子您做个示范，传经送宝，看是个什么喝法，让我们也见识见识，”还有人说：“孙子在这里，喝孙子的童子尿最养生。”
      牛所长则眼光斜扫，看到了水边的粪便水，眼珠子一转，故意大惊小怪地说：“原来老爷子的尿水养生还有秘方秘诀，需要添加佐料，是不是像臭豆腐那样，越臭越好喝呀？”
      一群人笑得前仰后翻的，把张老爷子气得眼睛鼓鼓的，他拿这些是官非官，是民非民的一班人没有任何办法，好半天才说：“一班遭人恨的官崽子，吃喝嫖赌的烂货，没一个好东西，都跟我滚！”
     “边湖，边湖，水滋润荷花特别红，
      张爷，张爷，童子尿每天喝一盅，
      养生，养生，尿水养心法迎来春，
     湖边，湖边，白头翁喝成毛毛虫。”
     他们笑着唱起一首专门嘲笑老爷子的儿歌来 ，老爷子似乎早已习惯，不仅没有吹胡子瞪眼，反而咧嘴笑了。秋天的云彩说变就变，不一定是下雨，而是天晴。
      于是，大伙就簇拥着郭家发向镇里走去，郭家发回过头来说：“泽乐，你王姐叫你到你姑妈家一起吃中午饭。”大伙听郭书记对张泽乐。的态度这么好，立刻将话题对准了张泽乐。
      有人说，几年不见，已经长得人模狗样了，有人问，是不是在城里找了小媳妇，忘了村里的小芳了，更有人回味过去的旧事说，你爸和你妈晚上还打不打架？
牛所长把一个中年女人推到张泽乐的面前说：“还认得你曲阿姨吗？”张泽乐摇了摇头，笑了笑，又点了点头。
牛所长继续说：“当年你穿个开裆裤，曲阿姨到你家里去，逗你说‘你的小鸡鸡好可爱啊’，你说‘我爸还有个很大的’，还记得吗？”
大伙哄堂大笑，连郭家发也笑了起来，张泽乐羞得脸都红了。
中年女人冲牛所长就是一拳，骂道：“你这个死不要脸的，乱嚼舌根，你还不是被泽乐问‘牛叔叔，你把曹老师的奶妈子摸了半天，是要吃咪咪呀’！”
大伙又是一阵大笑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因为曹老师是牛所长的爱人，明显是哪个“曲阿姨”编排出来的，只是郭家发不知道，被大家的情绪感染了，也大笑不止。
最后，还是郭家发止住了话头：“泽乐还是毛头小伙，这种玩笑不能开得过大，见好即收，注意你们的身份。”
白胡子老头说：“我说你们这班家伙，没有一个好东西吧，你们还不服，一肚子的坏水，没有一点正经相，和一个毛孩子说些流氓话，你们还有脸吗？真是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彭霸天。”
喧哗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，牛所长对望了“曲阿姨”一眼，被“曲阿姨”狠狠地踢了一脚，这才狼狈地说：“走，郭书记我们到众仙乐酒店吃饭去。”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（八）
       相遇是缘，万事有因，理在缘因。郭家发刚迈上众仙乐酒店的台阶，就遇到了早晨打过照面的老太婆，老太婆先是一愣，立马明白这位就是新上任的郭书记，笑着说：“欢迎郭书记光临小店，不胜荣幸。”同时也没忘了招呼其他人：“各位大仙里头请，10号包厢。”
       几个身高参差不齐的孩子，还有两个背着书包，齐声喊道：“欢迎各位叔叔阿姨姐姐来到我们酒店！谢谢你们！”
       郭家发面对着老太婆张爱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亲切地说“大妈好，早闻您的大名，果然非同我类这些酒肉皮囊，超凡脱俗。您老，高风亮节，爱心满满的，值得晚辈好好学习，祝您身体健康！”
     “婉娥和巧心在上面玩，巧心说你重感情，性情随和，文笔好，聪明能干，脑袋转得快，办事果断，我看你很有些女人缘。”张爱玉边走边对郭家发说：“宾馆的东西，公家的东西，少吃，不干净。”
      “你女儿在美国？”郭家发错开话题有意地问。
       张爱玉说：“在加拿大教授中文，带一儿一女也不容易。”
      “孙凡夫当省长，你女儿又是教授，在国内哪个大学都可以教书啊，为了孩子的前途还跟孙凡夫离了婚，值得吗？”郭家发想从张爱玉口里证实孙凡夫离婚的原因，有目的进行套话。
       张爱玉说：“这就是我让你少吃宾馆东西的原因。”
      “我怎么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？”郭家发不知道这“少吃宾馆东西”与离婚有什么关系。
       张爱玉接着说：“你可能知道我和女儿并没有血缘联系，可我们两人得了同样的病，都切除了子宫，夫妻间没有恩爱了，不离婚这个家也是名存实亡了。”
      “我女儿因为爱孙凡夫才和他离婚的，你看他身居高位，精力充沛，身边美女如花，很容易犯错误，影响仕途前程，不如离婚，让他安心找一个年轻美貌的女人好好过日子，自己如有不测，二个小孩以后有经济上的依靠，不然孙凡夫这个省长还当得上吗？”
       郭家发心像掉到油锅里，开始沸腾起来，原来爱可以不顾一切，也可以舍弃一切 ，更可以牺牲一切，爱也具有大公无私的境界。
       张爱玉继续说：“我们母女俩为什么会这样，我思来想去，还是家庭环境造成的，主要是饮食和生活方式造成的。那时为了面子，满足女儿学习、生活的尊严，表面做得光鲜亮丽，但平时吃的都是些腌菜、泡菜、咸菜、腊肉和萝卜干，油盐酱醋都是买最便宜的，烧不起液化气，只能烧柴火和媒，家里的电风扇坏了都没有换一个。”
       “女儿放假期间，我俩走很远的路到农村讨生活，夏季摸鱼捕虾摘莲蓬，冬季挖藕帮别人冷水洗衣裳，晴天一身汗，雨天衣全湿，虽然锻炼了女儿的动手能力，但也埋下了生理上的隐患。“
        郭家发马上明白了张爱玉让他“少吃宾馆东西”的好意，知道了孙凡夫离婚娶王巧心的另一个版本说法，心里对王巧心的长期纠结似乎得到合理释放，坦然了一些。
       “我现在就特别注意这些收养孩子的饮食和起居，办这家酒店，就是让孩子们有条件吃好住好，不走我和女儿的老路。”说到这里张爱玉提醒郭家发：“我听巧心说你肚子老不好，你应该好好检查一下身体，看看肝上有没有问题。”
      “您老抚养孤儿，热心公益，高风亮节，谢谢您。”郭家发习惯性地紧握住了张爱玉的手，表达自己内心的敬意：“好人有好报，一人做好事，全家享安康，您是有福报的人，孩子们不会忘记您的恩德，家人不会忘记，社会也不会忘记。”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（九）
       10号包厢是个富丽堂皇的大包间，转盘大桌子可容纳二十多人就餐，两张麻将桌，王巧心和张婉娥与另外两个女人已经在一张桌子上酣战着，似乎兴致正浓，并没有关心进来那么多人。
       大伙认得张婉娥他们三人，不认得王巧心，但看衣着打扮和举止就知道是大城市来的，伸着头张望，想打听点什么。郭家发说：“让她们打牌，我们先落座，大家认识一下。”
       牛所长就开始介绍，这个是是什么所长，什么董事长、老板的，那个是什么站长，什么矿长、总经理的 …… 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经营的产业，有着公务员和“资本家”的双重身份。
       郭家发这才发现除牛所长外，这些人不是手指上戴个大金箍子，就是脖子上套一个非常粗的金项链，女人不仅有精致的三金，手腕上还有个成色十足的玉手镯，更是显得珠光宝气的，完全是土豪大款的装扮，哪有半点一般公务员穷酸的样子。
        郭家发心里明白，马无夜草不肥，人无外财不富。这几年，有帮家伙借国企和乡镇集体企业改革之机，利用手中的实权，象征性地交点钱就实现了改制，成了民营企业家。据说有的人出国喝名贵的红酒，就像喝水一样，喝一次几十万，有的吃喝嫖赌五毒俱全，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是不是这样的？
“你们都是属于先富起来的人群，有了钱了不要忘了带领群众共同富裕哦。”郭家发搞教育出身，平常和这些人深入接触的不是很多，提醒道：“会挣钱是好事，这几年政策好，国企、集体企业卖给了你们，政府的包袱甩了，你们也致富了。但你们要注意，自己的企业是改制企业，与自己打拼出来的民企还是有区别的，可不要克扣和拖欠工人买断金，不要偷税漏税哦。”
     “现在谁挣到钱，谁就是好汉，不管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嘛。”有人接过话来，避开郭家发的话题说：“主要是总设计师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主张好，总理国企改革三年扭亏为赢的政策好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拉长声调说：“啊 … 你们是黑猫，还是白猫 ？谁是老鼠 ……”大家愕然，不知新书记是什么意思。郭家发故意停顿了一下说：“总设计师说的是生产力标准，要学会讲政治，放下心来学点理论，能说些摆在桌面上的话。”几句话就把众人镇住了，大家不知如何是好。
        有人解辩称赞道：“郭书记水平高，我们都是些土人，以后还请郭书记多多开导。”牛所长说：“什么土人，都是土豪，大家鼓掌欢迎郭书记的教导。”大家就鼓起掌来。
       打麻将的被鼓掌声惊醒了，王巧心问：“好好的，鼓什么掌。”郭家发马上对大家介绍道：“这位是省委常委、常务副省长孙凡夫的夫人王巧心，大家欢迎。”大家非常热烈地鼓起了掌。郭家发又把张婉娥介绍给大家，说我老婆就不用介绍了吧，大家向张婉娥道喜，然后，他便问另外两位女士是什么客人。
       牛所长说：“一位是张副镇长的爱人，一个是自己的老婆，曹老师。”郭家发一看曹老师，她的前胸确实特别丰满，就笑着说：“难怪我们牛所长对你那么上心。”大家哄地笑起来了。
       曹老师是极聪明的，马上用手指着那些取笑她的人说：“你们这些烂屁眼的，在郭书记面前上了什么眼药，曲姐，你告诉我，我撕烂他的嘴。”大家又是一阵笑，齐声喊道：“就是曲姐这个烂屁眼上的眼药！”
       那个叫“曲阿姨”的毫不示弱：“是你老公这个烂屁眼先上的眼药，我是被他逼出来的。他当着你的面认错，背后屡教不改，像没有记心的癞皮狗。”
曹老师知道牛所长的说荤段子的德行，厉声说：“你看你，穿一身警服，匪里匪气，流里流气的，满嘴跑火车。”
      “还不说，老婆我错了，你不原谅，我嫖娼去了。”有人学着牛所长的油腔滑调模仿道，大家又是一阵开心地哈哈大笑，王巧心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。
这时，服务员大声喊道：“请客人入席，上菜啦！”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（十）
       王巧心坐主位，郭家发和张婉娥坐她两边，其他人分别坐好后，三个服务员就不断地将菜端上来， 并打开了四瓶五粮液，以及红酒、啤酒和椰子汁等饮料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说喝点红酒，女士就都说陪着她喝红酒。当服务员准备给郭家发倒白酒时，他连忙用手捂着杯子对一桌子人说：“今天肚子不好，闻到饭菜味道就发怵，不能陪大家尽兴。”
       几个人却异口同声：“不喝酒怎么算请客？”王巧心笑着怂恿说：“白酒是消毒的，专治拉肚子，一喝就好。”有人附和道：“打标枪立刻见效！”王巧心看着郭家发得意的笑了。
       郭家发拱起双手说：“今天真不行，以后再找机会我们喝个痛快，你们不要管我，该怎么喝就怎么喝，该怎么吃就怎么吃，外甥打灯笼，照旧。我陪几位女士就可以了，拜托大家，高台贵手。”
       大家见郭书记说得诚恳，就都斟满一大杯酒，跟王巧心说了几句官场上的客套话，就毫不客气地你敬我，他敬你的，如鱼得水地喝开了。不一会四瓶酒就喝成了空瓶子，接着又拿来四瓶五粮液。
       郭家发看着这些人大腹便便，红光满面，财大气粗，若无旁人的模样，心想这班家伙就像张老爷子所说的那样，不仅是吃喝嫖赌的狐朋狗友，还可能是嚣张跋扈的土皇帝，不让他们跑肚拉拉稀，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，孙悟空本事再大，也翻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。于是心里有了让他们各各跑肚拉稀的主意，好好放他们一次血。
       “巧心出来一下。”这时，张爱玉走进包间对王巧心说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出来后，来到三楼张爱玉的房间，张爱玉拿起桌上放着的座机电话话筒递给她说：“我女儿的电话，”王巧心接过电话，两人相互说了些客气话后，张爱玉的女儿黄山云告诉她，我妈说你人好心肠好，真心实意办事，我原来对你提的两点要求可以取消了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的心情顿时豁亮起来，有一种熬出头后阳光普照，心潮起伏的感觉，但嘴里却说：“谢了，你最好应该跟老孙去说，我不能在避孕套上扎几个针眼 ……”说得酸不溜叽的，似乎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。
       张爱玉的女儿黄山云说：“这是我的诚意，你知道就可以了。”说完挂断了电话，让王巧心还想说什么的嘴巴半张着，有些哭笑不得，很是尴尬。
张爱玉拍拍王巧心的肩膀说：“孩子，一切已经过去了，该高兴才是。”王巧心点点头，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。
       往事不堪回首，看来水面如镜的生活，却有水流湍急的一言难尽。那时候，王巧心已经当了六年的“地下情人”，流过两次产，亟待转正，名正言顺成为孙凡夫的妻子，所以当时的孙凡夫老婆黄山云把她喊去，说可以同意离婚，但要遵守两点协议：一是两人不得生育孩子，二是照顾好她后妈家的事情。当时，王巧心考都没考虑就答应了。
       这段时间王巧心正为这两点要求心烦，后悔当时为能和孙凡夫结婚，什么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了，真是好傻，完全被能得到爱情和婚姻冲昏了头脑，灌了一脑袋浆糊，给自己戴上了两个紧箍咒。
       现在好了，紧箍咒没有了，自由了，熬出头了，担忧一笔勾销，可以微笑着走出梦的尽头，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孩子接回来了！
       其实，去年初检查身体时，省人民医院妇科主任告诉王巧心，如果再不怀孕的话，就会错过有效生育期，不仅容易流产，而且成了高龄产妇，对孕妇的生命也构成威胁。她就同孙凡夫商量瞒着黄山云生一个孩子，这不，生下的女儿已经七个多月，寄养在一个远房堂弟家，是她牵肠挂肚的切肤之痛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想起了李白的“人生得意须尽欢，千斤散尽还复来”的诗句，仿佛又回到蓝色方格裙与蔚蓝天空融为一体的时刻，拥有了铭心刻骨的情爱绿草地。于是，她决定好好放松庆祝一下，与这些人开个“三中全会”，白酒、红酒和啤酒一起喝，来个一醉方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