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受新冠疫情的影响，连续两年的春节都封闭在家里过了。今年的春节放松，大家便像出笼的鸟儿，看谁飞得快，看谁飞得远。正月初四，我们兄弟姐妹六人相约到大姐家拜年。大姐七十多岁，受生活的重压，已经有些老年痴呆。大姐夫去世三年多了。由于是表亲结婚，致使外甥是个聋哑人。当年，在好心人的帮助了，外甥娶了一个贫困人家的癫痫姑娘为妻，三年后，大姐全家帮她治好了癫痫病，她便丢下两岁的儿子，毫不犹豫地离婚走了。大姐家的现状是七十多岁的大姐、年近五十的聋哑外甥、二十岁正在读大学的孙子陆天元。 在我的想象中，大姐家应该是冷冷清清：大姐或许还没起床，陆天元不是在自己的房间看电视就是在床上玩手机，我们会推开院门而入，然后站在院子里大声说：来客了，拜年了，这时才会有人开门走出屋来。没想到我们刚刚在门前停下，阮天元就欢天喜地地在院里向外迎来，远远就说着“舅爷爷、姨奶奶们稀客”的话将我们引进了屋，嘘寒问暖，谈笑风生，上烟沏茶，非常利落。 四个舅老表和大姐家是邻组，相距不远，几十年来，我们一直是中饭在大姐家吃，然后根据情况落在一个老表家里吃晚饭，这样一天的活动就结束子。今年因为大姐已经半痴呆，难以主厨，我们便决定两顿都到老表家里去吃。烟吸了，茶喝了，我们便起身告辞，理由是到老表家里去拜年。大姐说：“老表们初一就来给我拜年了，没吃饭，我们也还没有回拜。你们正好把忠胜（外甥）也带去，一是回拜，二是邀他们一起来吃饭。” 我们下意识地互望了一眼，似乎都在说：在这吃饭，你们谁做饭呀？大姐好像看出了我们的心思，说：“怎么，还怕没饭吃？天元会做饭的很。”陆天元也走了过来，说：“做得不好，请舅爷爷姨奶奶们原谅。”我们没打算在大姐这里吃饭是好意，但看样子要是找借口推辞肯定是对大姐的伤害，于是，我们不假思索便改变了主意，决定留在大姐家吃饭。 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亲，我们到老表家拜年，接待我们的当然是老表们，四个老表家，只有两个侄辈在第一时间出来跟我们打了招呼，孙辈们一个也没见。因为有两个孙辈正在读大学，在俗礼凡套中自然要问到他们。老表们抱怨：他们一落屋，就关在房里玩电脑，衣来伸手，饭来张口，外面天塌下来他们也不问，你们到哪里去见他们！ 老表家的跑年拜完了，他们又一起随我们到大姐家吃饭。大姐在土灶前添柴喂火，陆天元主厨，外甥往客厅上菜。炒菜结束，陆天元又到客厅为大家续酒，说着礼节性的话儿，亲热自然，大方得体，他走后，大家无不有感而发，对他极尽了赞美。 我堂兄弟、姐妹九人，妻堂兄弟、姐妹十人，一直在走动的老表五人，这么庞大的亲友团，侄辈孙辈几十人，就我知道的情况，二十岁上下的人，个个都是寄生虫，没人做饭，他们就叫外卖吃泡面，没人洗衣服，他们就扔在那里或干脆不换衣服，有的甚至不愿意出来跟客人说话，竟憋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敢出来解手。而陆天元从十五岁开始就执掌家庭经济大权，回到家里做饭、洗衣、田里的农活无一不干，就连逢年过节该办什么菜都由他亲自定亲自买，至于家里的接待应酬，迎来送往，均竭力去做，他与同龄人相比，真有天壤之别。 饭后，我才知道因为人多挤不下，陆天元就在厨房简单地吃了一点。我问他：“心里好受吗？抱不抱怨？”陆天元说：“不抱怨，奶奶年龄大了，爸爸是残疾人，我必须撑起这个家！”这话如果是听别人讲的，我肯定认为是场面套话和虚拟的文学作品，但我亲耳听到了这是陆天元对我的回答，是那样的坦率真诚，是那样的担当坚毅，让我心里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异样感觉。我盯着陆天元，发自肺腑：“天元，我比你高两辈，犯不着恭维你，但我今天却要告诉你，你是我认识的你们同龄人中最有希望的一个！” 希望是什么？希望不是指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，而是指能活出生命的精彩。有一种人生叫光明：别人觉得世界一片黑暗，他觉得世界处处是风景；别人一生的努力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，他无悔的付出是为了担当和责任；别人在挫折面前会嫉世愤俗，他在困难面前想到的这是生活对自己的磨砺，自己该怎样做才能感恩。我难以预料陆天元的未来，但我能肯定他会是一个一直向着希望奔跑的人，他不需要别人的赞美，不需要别人的同情，更不需要别人的施舍，因为他懂得该怎样积蓄内力才能迎接生活的挑战，他懂得什么是生活的真正意义而要去活出生命的精彩，他会一直生活在光明之中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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