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睿姐育人】（四） 一鸣的馈赠

品茗（李睿）

一鸣的“馈赠”

李睿

    从教三十余年，收到学生的馈赠可谓多矣，可是没有哪次馈赠能像一鸣的“馈赠”这样撞击我的心灵，让我倏然震撼，让我百感交集，让我终生珍藏……

    陪伴一鸣整个初中时代，我亲眼见证一鸣从不爱学习到对有些科目产生兴趣，见证他从一名爱冲动、用拳头说话的“打手”成长为能克制甚至还多次出头劝和的“孩子王”，见证他从一名贪玩、马虎、懒散的孩子成长为我的得力干将——有他这位劳动委员，我在劳动卫生方面彻底退居二线当上“甩手掌柜”。本来按分班，初三时一鸣应该就读三班，可是一鸣的爸爸向学校领导陈情，强烈要求孩子就读我班，否则就转走，我和一鸣才得以延续师生缘。

    成绩平平的一鸣学习颇为吃力，而且时间一紧、任务一多，一鸣就格外浮躁、懈怠。虽然我经常提醒他，帮助他，也动员成绩好的同学帮扶他，但收效都不是很好，我很着急。

    那是初三上学期期中考试结束的第二天，是周末（寄宿学校，半月假制），按学校安排今天还是运动会的序幕——部分赛事将于下午提前举行，而且为时两天的运动会后接踵而至的又将是长假。这么一个特殊时期，孩子们显得格外浮躁，更何况这天上午还是初三上课，非毕业班年级休息呢。课堂上，我评讲期中考试试卷，有几位孩子总是不由自主地望向对面初一年级的教室——对面，电视开得很是热闹。

    心有旁逸的人中，有一鸣。

    过了会，他又撑着头打起瞌睡来。“怎么这么多同学光图像，没声音呀？”我调侃着。一鸣仍然萎靡不振地撑着头，似听非听的。我边讲评试卷，边走到他身边，轻轻地碰碰他，小声问：“怎么这么困呀！昨晚没睡好吗？”“晚上失眠了。”

    一鸣不再打瞌睡了，可是他仿佛一下子兴奋起来。不时打断我讲课，接几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，逗得顽皮的孩子随之兴奋起来。我提醒：“搞活气氛要注意分寸哦（这话我曾私下里提醒过一鸣）。”可是一鸣还是管不住自己，又插无聊的话了。我一边继续讲课，一边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，在他背上用指头点了一下。过了几分钟，一鸣又插了一句话，这次逗得全班笑个不停，我继续边讲课边生气地走过去。一鸣仍然不以为然，他笑嘻嘻地举起胳膊，握着拳头向我做出格斗的姿态。同学们乐开了怀。我恼了，顺手向他胳膊捏去，一鸣虽然躲闪着，还是中了招。惩罚了一鸣，我继续讲着课走向讲台。那一瞬间，我看见一鸣的眉头蹙了一下——很疼吧？我想。可是，我马上又硬起心肠，谁叫你，我的得意弟子，越来越不懂事，带头扰乱课堂，越来越不懂感情，越来越辜负我呢！

    下课后，我回到办公室。过了会，一鸣进来了，表情有些落寞，甚至有些伤心。见办公室有其他老师和别班的同学，他低声说：“老师，我找您有点事。您出来一下吧？”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是不是捏得太重了，伤了他，也伤了他的心？

    一鸣说完，就往办公室外面走，沿走廊走向寂静的风雨廊。

    我赶紧追上他：“一鸣，我刚才是不是捏得太重，弄痛了你？”“没事，没事。”他说着，站定。“是弄痛了，还是弄伤了，我看看。”我掀起他的短袖，呀，竟然红了一块！我傻了眼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一鸣，我没想到捏那么重……”“没事，没事老师，是我把胳膊扬起来才捏到那儿的。我来只是想提醒您，这个地方很怕痛，就是不用力，碰着也会痛。我都有些忍受不住，别说其他同学了，老师您以后可不要捏到别人这里，估计他们会受不住的。”“……一鸣，对不起啊。”震撼、感动、悔恨，全袭上心头，我不知道说什么好。“老师，我先去上课啦。”

    一鸣走了，留下我呆呆地思索。

    还说这些孩子没长大，还说他们不懂感情吗？成长中的他们，虽说总有些小毛病，可他们也懂感情，也懂宽容。他们也有一颗心灵叫“自尊”，他们也懂得呵护老师，维护老师那个叫“虚荣”的东东！今天一鸣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，馈赠给我的，就是深深的师生情啊。携着这个故事前行，我学会谨慎再谨慎——我不能再武断妄为地伤害孩子们的现在，我不能轻率臆断、菲薄孩子们的未来，我知道，我要更细心、更精心地呵护这份师生情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