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 肚 拉 稀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十一）
        王巧心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，郭家发与张婉娥就从楼上下来，把她请到一楼一个小包间里说话。
       “我刚刚想到了一个主意，边湖开发后，请市里的评估公司将资产评估为四千万，泽乐，你，我们各得一千万，还有一千万由泽乐继续经营。”郭家发神神秘秘地说：“这三千万的股本就卖给楼上喝酒的那些奢靡土豪们，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鸟，发的都是些钻空子、投机倒把的财。”
         张婉娥有点怀疑：“他们各自经营得好好的，会来卖我们的股本？书记也不能强压啊！何况，强龙也斗不过地头蛇。”
       “这你就不知道了。”郭家发说：“届时，为了维护边湖的一片蓝天，他们大多数的厂矿公司都会因环境污染而关停，旅游是无烟产业，最适合他们资本再增值的欲望。”
      “你这次跑肚拉的稀还拉出硬货了，有进步。”王巧心若有所悟，想了想，顿了顿说：“这样吧，我请省里的评估公司，评估到八千万，每人二千万，剩余的两千万，其中一千万由泽乐继续经营，付给省里的评估公司一百万……”
       张婉娥听得嘴巴张开半天都没有合拢，王巧心望着她那呆傻的模样，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，边笑边说：“二百万给婉娥当零花钱，其余的打点上下左右关系，怎么样！”
        张婉娥生怕听错了，用手使劲掐掐自己的耳朵，才相信这是真的，情不自禁地说：“你真是亲姐啊!是我的活菩萨!”张婉娥已经感激得涕零了。
        “滴滴 … 答答 ……” 王巧心的手机铃响，是孙凡夫打来的，他告诉她，这个项目潜力很大，政府可进行扶植投资，在规划时可以考虑到股票上市。王巧心说，好，下一步再考虑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接完电话说：“我的股本暂时留在这里，那个张老爷子的尿养生基地也搞不了几天了，我支持一下，老人家去世后我在那里建一个荆北文化公园，增加旅游的文化含量与氛围，每年办次龙舟赛，提升主题公园的品位。”
      “镇里制定规划时，可以就那个地方规划成荆山文化园。”昨天王巧心已经考察了边湖的地貌地形，根据专家的描述，确定古文化遗址大概就在尿养生的斜坡附近。
       郭家发说：“原本想保留那个尿养生基地，以吸引尿养生爱好者来此聚会，你比我站得高，看得远，想得透彻，有文化品位，进规划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说：“前面的计划可以让孙凡夫知道，后面的不能让他知道，跟他没有联系，不影响他的声誉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连忙说：“那是，那是，他是棵大树，有了大树我们才好乘凉，而且你们毕竟是夫妻，需要悉心保护的。”
      “一日夫妻百日恩嘛！”张婉娥一语双关，心想郭家发与你也有过一腿，你还得保护他，不然，我怎么办？
      王巧心说：“张婉娥你怎么也学会跑肚拉稀了，真是近墨者黑，挨着猪脑壳的也是猪脑壳。”
      “你不也挨着猪脑壳吗？”张婉娥不甘示弱又示弱地说：“夫唱妻自然要和嘛！”
      “那你们夫妻俩就好好带着楼上一班兄弟跑好这次肚，拉好这次稀，不然我让郭家发永远硬不起来。”王巧心面带笑容，话虽然霸气，但心情是非常高兴的，她要上楼去开“三中全会”，让那班土豪领教一回本夫人的天下无敌手。
       这时，张泽乐领着张副镇长推门进来了。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（十二）
       张副镇长对郭家发说：“郭书记，对不起，真对不起，我回家才知道老爷子冒犯了您，我给您请罪来了。”并将老爷子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，原来老爷子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，当过连长，只因被俘虏才解甲归田当了农民。
      “说哪里去了，都是自家人，我就喜欢老爷子的脾气，有个性。”郭家发说：“老爷子搞尿养生还有点意思，到时候，我们投点资，把设施完善，规打规矩地建立一个这样的养生基地，将那些尿养生的爱好者吸引过来，就是发展旅游。”
      王巧心说：“张叔，我先找个建筑公司把养生基地圈起来，盖个招待所，请几位养生和医学专家讲讲课，提高点知名度。让爷爷当个会长，大小也算个官，免得给郭书记他们惹麻烦，是嘛？”王巧心用眼瞟了郭家发一下。
      郭家发心有灵犀一点通，接着王巧心的话说：“你好好工作，只要齐心协力，以后镇长的交椅就是你的。”
      张副镇长受宠若惊，连称不敢当。王巧心说：“没有什么不敢当的，说不定郭书记的交椅都是你的，关键是事在人为。”王巧心这话，既是说给张副镇长听的，也是说给郭家发听的。
       郭家发听出了王巧心话里的玄机，附和道：“有孙大哥这样的神龙，大嫂的厚爱，一定心想事成，力争早日实现你给我们确定的目标。”
张婉娥对王巧心说：“姐，解铃还须系铃人，那你快点治治他跑肚拉稀的毛病，让他硬起来，做一番事业。”
       张副镇长父子俩一头雾水，不知道张婉娥是什么意思。
       王巧心把张婉娥抱抱说：“妹妹，你放心，没有烧不红的铁，只有打不烂的铁，我给你把他烧得红红的，你就使劲的锤打，不仅不敢欺负你，还会怕你，这块铁就成型了。”
       张婉娥突然想到什么，悄声对王巧心说：“我陪你上趟普陀山吧？观音菩萨很灵验的，我有个同学想要个儿子，去普陀后就生了个白胖小子。
      “信则灵，不信则无，我是无神论者，你信佛，你应该去拜。”王巧心在心里笑，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，还需要拜吗！你刚才不是拜了我这个活菩萨了，我就当回送子观音吧！
       王巧心接着说：“我到是可以陪你去，普陀山是名胜风景，我旅游参观，你烧香拜观音菩萨，也生一个大白胖小子。”然后，转身对郭家发说：“我要陪你老婆去普陀求子了，你可是文化人，关键还是需要你努力，瓜地里长不出芝麻。”
        郭家发明白王巧心的话，回应道：“我也想生个大白胖小子，可多半是个姑娘。”王巧心点了点头，表示认可，心里说，我的智商比你高，跟我才会生男孩。
       张婉娥则急了，不服气地说：“看来，真的要到普陀山去拜观音菩萨了。”张婉娥心想，去许一个大愿，还一份厚礼，保证能生一个大白胖小子，争回气。
        郭家发趁机说：“该上楼了。”
       “那我就告辞了，请多多关照。”张副镇长说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说：“张叔，泽乐跟着我们您就放一百个心，俗话说，滴水之恩，泉涌报答，何况你姐对我姐比亲妈还亲，我姐对孙凡夫像大海一样宽容，孙凡夫是要替我姐报恩的，不然怎么为人。”
        张副镇长说：“我早知道您和孙省长的厚德，泽乐跟着你们我一万个放心。”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十三）
       10号包厢已进入了平常喝酒的状态，大家谈笑风生，兴致勃勃，划拳猜枚此起彼伏，好不热闹。见王巧心和郭家发等人进来，还没有忘记对待领导和客人的礼仪，顿时安静下来。
       王巧心让服务员给自己倒满一大杯白酒，对所有人说：“今天陪大家喝高兴，我先把之前你们喝的补上。”然后将杯中的四两酒一大口喝完，又示意服务员斟满，赢得大家一片称赞。
       只不过有人喊她孙夫人，有人喊王夫人，有人喊王姐，有人喊阿姨，让他既觉得亲切享受，又好笑又可爱，乱喊乱发财。
       敬酒的仪式就在这心情好、氛围好的环境下展开，大家喝了白酒喝红酒，喝了红酒喝啤酒，交杯把盏，波光酒影，似乎要喝个天昏地暗，醉倒一片，唯我清醒的架势方罢休。
        郭家发则请服务员上了一碗饭，埋头先填饱了肚子，然后以打电话之名离开了10号包厢，来到楼后的厨房，看看厨房收拾得怎么样，是不是真的卫生干净。
       楼房与厨房之间搭着一个大棚，通风敞亮，七八个孩子有的在精心削皮择菜，有的在认真洗盘子洗碗，很是仔仔细细，一丝不苟。旁边两张桌子，一张空着，一张摆着六菜一汤，热气腾腾的。
       郭家发问孩子们：“你们还没有吃饭？”孩子们答：“吃过了。”他继续问：“怎么还有一桌子菜？”孩子们告诉他，是奶奶、厨师大叔和哥哥姐姐们的午餐，只有客人走了，他们才吃饭。
     “你们吃的和这桌一样吗？”郭家发继续问。一个大些的孩子说一样，就是多一盆芙蓉蛋。有个掉门牙的女孩说：“有次钱大哥偷吃我们的蒸鸡蛋，还被奶奶打了一下手，说是馋猫。”
       张爱玉从厨房出来说：“郭书记吃好了，不喝酒好，一些人平时不喝酒头脑是清楚的，一喝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，天高地厚，自以为天高皇帝远，老子第一了。”
      没有门牙的女孩跑到张爱玉面前说：“奶奶，我的零花钱不见了，今天上午没有买酸奶喝。”张爱玉说：“你自己掉地上了，奶奶给你捡起来放在你的枕头下，自己去拿。”小女孩高兴地跑了。
       郭家发有点不解，她怎么知道是小女孩掉的钱，张爱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，笑笑说：“她最小，爱吃零食，她比其他孩子多一些。”郭家发笑了，原来如此，张爱玉的人情味考虑的真仔细。
       张爱玉将郭家发拉到空桌边坐下说：“明亮的玻璃镜子破了，粘合起来始终有条缝，那不是残缺美，是心理阴影和隔阂。铜镜虽然效果没有玻璃镜子清晰明亮，但经久耐用，用久了就是古董，成了宝贝，是不是？”郭家发知道是指他与王巧心和张婉娥之间的微妙关系，不自觉地点头，心想，老太婆果真是高人，非同一般。
       张爱玉继续说：“约束别人的人，往往是被别人所约束，她没有约束了，自由了，被她约束的人也就没有约束了，也自由了，事物都是相辅相成的，爱与被爱都是一个过程，最后必然走到一个宿命的目标，生儿育女人伦不可违背，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恭敬地说：“大妈，我知道，您这是对我好，非常感谢，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，您以后看我的言行。”
       张爱玉说：“我丈夫曾出版一本诗集，等会走时我拿给你，名字叫《菩提树下》。”郭家发说：“我读过，您是黄河水老师的夫人啊！真不知道。我给您背一首《普陀情怎了结》，就知道我对黄老师的诗和对您的点拨是怎么理解了。”于是，郭家发将诗背了出来：
        磐陀石摇摇欲坠看透多少罪孽，
        石上红心呜咽海空残阳如血。
        点点圣水洗痴魂沐浴并蒂莲，
        晨钟暮鼓普陀山道道白练似瑞雪。
        支支香火老叟婆妪三步一叩，
        经声佛号千年樟场场法雨灰不灭。
        匍匐拾级攀爬梵洞涨潮舍身，
       岩壑青峰翠峦景奇秀浑然不觉。
       烟缭香绕净土无数朝拜客，
       似中了魔的追星族，各有各的狂热！

       海天欲无尽缘有底夜有月，
      佛山心随意爱无边情怎了结？

       千步沙慧心向东方水天一色，
       短姑道头碧波惊醒蚍蜉人苟且。
       声声佛陀去凡尘由高僧引导，
       长天大海小山顶天天白云奔泻。
       步步缥缈岛跌宕纷扰渐行远，
       舟山交融苦海来风阵阵潮不暇接。
       海平面从黄变蓝回首浪汹涌，
       鹅耳枥雄雌同株求膜拜心急切。
       山光水波合欢圆梦送人子，
      女施主留步，施舍佛林观音何言谢？
       张爱玉说：“你是读懂了，现在是怎么做才能合欢圆梦，不要放飞断了线的风筝，不然又会多了一个舍身姐。”郭家发想对老太婆讲述苦闷的情绪油然而生。这时，楼上张婉娥大声喊道：“家发，一个电话打那么久，还不快点上来。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十四）
      10号包厢酒战的状况初步明朗化，有的还在魁五、六六顺、哥俩好，四季春 …… 划拳猜枚，读三卖四；有的则已经在表演老年痴呆症，装傻卖乖的 …… 连泼带洒，酒涎不分。
       水管站长成了墙角的镀铬龙头，水涎细流，土地所长面朝黄土背朝天，不是在插秧，是在打瞌睡，地税主任在卫生间门后，时刻准备着，有下猪仔的念头，那个叫“曲阿姨”已经喝好吃饱，见好即收，独自低头在那里转玩魔方 ……
       王巧心酒兴正浓，与牛所长和曹老师俩口子还在拼啤酒，各人椅子下都有几个空啤酒瓶，牛所长明显处于劣势，酒嗝不断，只有应付的架势，完全靠老婆曹老师拼命挡驾。
       张婉娥对郭家发说：“我看差不多了，可不要把你的初恋喝醉了，你说她平常多高贵矜持的一个人，敬酒人喝一大口，她只抿一下，今天怎么会和这些乡巴佬喝得天昏地暗的，而且心情特别好，来者不拒，接个电话回来后的反差有点太大了吧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示意张婉娥去劝一下，张婉娥则说，她劝过了，没有用，才把他喊上来的，你们初恋好劝些。
       郭家发走到王巧心身旁附在耳边，轻声说：“我的大嫂，你说农民的女儿，领导的妻子，让他们跑肚拉稀有我就可以了，何必劳累大嫂亲自上阵呢！到时候孙大哥怪罪下来，拿我试问，我可吃不消。电话里什么喜讯能让我知道吗？”
       王巧心说：“喜讯到没有，我对你的跑肚拉稀很有兴趣，你说怎么让他们跑肚拉稀，我要听听你的高见，不然你自己跑肚拉稀都治不了，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，那就羞死了，被你老婆一辈子看不起。”
     “我说几点，你看看怎么样。”郭家发不好直说，便用隐喻的方式表达成四句话：“多吃生凉胃脹气，必然消化不良；风霜雪雨天气跑步拉客，容易肚子受凉；喝不干净的水，吃臭豆腐，迟早细菌在肠道里传染；吸食海洛因，产生虚幻，降低免疫力，感染病毒。”
      王巧心摇了摇头说：“没有说到点子上，打针吃药可以治病，也可以致病，要想快，吃药比感染快，打针比吃药快，你说是不是？想跑肚拉稀，吃药打针鬼都不知道，神仙也不知道，只有你知我知，天知道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有种条件反射的感觉，肚子有点痛，又要拉稀了。他看地税主任从卫生间出来，便向卫生间走去，就在他准备进去时，王巧心抢先一步，进了卫生间，把他隔在外面不知所措。
       喝多酒的张婉娥在旁笑得脸上一片桃红，郭家发觉得她越发美丽了，有了一种前所没有的冲动，爱与被爱才是快乐和幸福。
       但是郭家发的肚子不争气，又开始隐隐作痛，他想，今天是怎么了，不是老婆占了厕所，就是初恋抢了卫生间，难道我会传染，他们也拉稀了。镇委一班人是不是也在拉稀？这些七站八所的土豪们什么时候会拉稀呢？
       这边郭家发想心思，憋屎憋尿，憋出一生的尿，拉稀拉稀，谁都拉过稀 …… 那边牛所长在说：“我要尿 …… ”结果裤子湿了一大片，曹老师急忙叫“曲阿姨”帮忙将牛所长扶出去。
       很大会儿，王巧心从卫生间出来，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，被郭家发一把扶住，头晕沉沉的，便靠到了郭家发的肩上。张婉娥跑过来帮郭家发的肚子也不痛了，一起把王巧心扶到三楼张爱玉的房间，这时张爱玉也赶来了，三个人七手八脚地将王巧心安置在床上。
     “滴滴 … 答答 ……”王巧心的电话响了，也没有人敢接，响了一会，郭家发拿过来一看，是个叫红云的人打来的，一接通，一个女人的声音就说，姐，在家吗？郭家发告诉她，你姐在荆北县，现在正在讲话。对方说，知道了，就挂断了电话。
       张爱玉对郭家发和张婉娥说：“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，醒了我通知你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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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（十五）
       王巧心隔一夜才醒来，发现自己睡在一间书房里，四周都是书。坐在旁边的张爱玉告诉她，这是自己的卧室，并递给她一杯糖水，说躺好，先喝杯水。她接过来一饮而尽，不好意思地说：“一高兴喝多了，就失态，出洋相献丑，让大妈您看笑话了。”
      “大家都认为你豪爽，看得起他们，怎么会看笑话呢？”张爱玉摸摸王巧心的额头，轻声细语地说：“喝酒是男人的天性，女人不行的，你是逞强，女人的天性是母爱，男人没有，他们的爱，有的只是一点带责任的喜欢与骄傲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听张爱玉这么一说，人立刻清楚许多，不知老太婆葫芦里装的什么药，似乎已经摸透了自己的心思，便只好点点头。
       张爱玉拉住王巧心的手，仔细看了下手纹，然后说：“你身体丰满的状态应该是处于哺乳期，小孩应不到一岁，昨天你又敢喝这么多的酒，说明你没有自己喂奶，母乳代表着母爱，是母亲给孩子人生第一份爱的礼物，你是喝墨水的文化人，其实比我知道的多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此时如坐针毡，后背冷汗淋淋，想起在老太婆面前与她女儿的通话，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剥光，赤裸裸地站在她深藏不露的眼光下，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来。
       王巧心猛地坐从床上起来，对张爱玉说：“大妈，您明察秋毫，已经把我们的事情看透，我在瞒着您就太虚伪了，我对不起您女儿，破坏了她的家庭，所以尽量弥补给你们造成的伤害。”
       “六年加六年，刚好一个属相轮回，也算是一种报应吧！”张爱玉的喃喃自语，却让王巧心顿时心惊肉跳，像要窒息一样，喘不过气来。十二年前不就是自己与孙凡夫相识的吗，做了他六年的情人，当了他六年的妻子，看起来风光无限，难言之隐只有自己知道。
      “孽是自己作的，苦果也是自己尝。你们的爱先是与道德挣扎六年，后又是与人伦禁锢抵抗六年。”张爱玉问：“你们让爱背着的婚外的情感包袱，幸福吗？”
       这老太婆真是知根知底，无所不晓，太强大，太可怕了，自己在她面前就是肉眼凡胎，一个蹦跳的蚂蚱，心里一种被掐着脊梁筋的痛楚油然而生。
“巧心，你要记住孩子不能没有母爱，战胜情感纠纷的是最伟大母爱，任何爱不求回报也求回报。”张爱玉说：“孙凡夫和你可能不知道，当年，我女儿的闺蜜在省纪委工作，她拦截了一封举报你们不正当关系的署名举报信。
       我女儿考虑到两个儿女的未来，找到举报人说了自己生理上的问题，把责任归结于自己，说国外已经聘任她当教授，马上就离婚，你是先上车后买票，才说服了举报人，保住了孙凡夫的政治前途。”
        王巧心低下头，当时自己正在纠缠逼迫孙凡夫，想争取名份，真是无地自容啊，此时地上若有个洞，恨不得钻进去。
        门被轻轻推开，一个服务员进来说：“老板，地税的来人说，今年的税额不增加了，还按去年的定税缴，您最好下去接待一下。”张爱玉对王巧心说：“先去下，我让她们给你下碗面条。”
        张爱玉走后，王巧心想起了那时自己的疯狂举动，如同飞蛾扑火一样，差点毁了孙凡夫，自己却浑然不觉，当时还写了一首所谓的励志诗，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。其内容为：
       大风刮，炸雷响，暴雨泼下来，
       电光闪而逝，瞬间回到混沌黑暗。
       谁在呼叫，闪电发现惊慌身影，
       孤立无援，撑着一把破落的花伞。
       打开爱的心门，害怕陌生梦想，
       挣扎哀嚎不值得人们同情，
       脱掉身上文化衫，已被泥浆污染。

       路泥泞，情迷惑，丑陋怕什么，
       爱没有理由，人生不怕雨暴风狂。
       是高是低，分不清坎坷路宽窄，
       是左是右，不管清浊共享一个天蓝。
       戴上时尚墨镜，世界所有人变样，
       让雷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，
  旺盛生命经过洗礼，将更有力量。
默念完诗，王巧心觉得有点惭愧和内疚，当时自己的行为是一种抢夺式不顾一切的勇敢，黄山云是母爱的极端痛苦与大度容忍，一切为孩子着想，为孩子的未来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 ………
王巧心又反过来想，母爱也是自私的，不允许别人有母爱，强迫自己不能有孩子 …… 渐渐地，十二年前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，真是甜酸苦辣都有，满把的荒唐泪。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十六）
        郭家发是王巧心的初恋，高中时就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，只是窗纸没有捅破，直到考取了省城不同的大学，两人报到时同路，才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，但使王巧心成为女人的男人却是孙凡夫。
        那年，面临大学毕业之际，母亲患了一场大病，她请假回来探视母亲后，在回省城时，因与熟人讲母亲的病情，耽误了十来分钟，错过了临时停车点的早班长途客车。
        在等其他过路客车的期间，突然遇到了雷暴雨天气，当时的临时停车点就只有公路边的一个牌子，什么遮雨避风的设施都没有，全身淋湿了不说，关键是电闪雷鸣的让人惶恐不安。
       她知道躲在树下危险，但跑到田里更危险，可往哪里躲呢？一声声的惊雷让她的心都悬在嗓子眼里，害怕不已，不知如何是好？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，一辆黑色小轿车在她身边停下，前右窗降下来，一个中年男子说，上来吧，淋湿了会感冒的，这人就是孙凡夫。
       她道谢上车后，发凉的身体才有了安全感，中年男子看到她戴着师范大学校徽，便说他爱人跟她是校友，不过她那时叫学院，一下子拉短了两人的距离，有了些亲切感。
       车子没有开多远，一道刺眼的闪电把乌黑的天空照得通亮，就听到一声炸雷在头顶炸响，整个汽车似乎都跳了起来，树枝树叶乱飞，耳朵嗡嗡发响，她吓得在后座上缩成湿淋淋的一团，说胆战心惊、屁滚尿流一点都不为过。
       炸雷过后，她回过头从后窗玻璃往后看，看到刚刚躲雨的那颗白杨大半个身子已经炸得粉碎，半截树干露出白生生的长杈，阴森森的。她想，真是躲过了一劫，如果没有坐上他的小轿车，自己就已经命丧黄泉了，她感激不尽的看着他那强壮的背影，心想，是不是有点英雄救美的味道？
       就这样，顷刻间的惊心动魄，就使孙凡夫成了她的救命恩人。她觉得他在应当出现的时候出现，这是一种天意，是贵人搭救自己来了，自己不能错过天赐的机遇。
       他也说：“好险啊！我要晚一点，我们就成了不能同年同日同时生，却是同年同日同时死的人了，我烧焦了别人通过车还能知道是我，你就惨了，成了没人知道的野鬼。”
       她想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幽默，便说：“还开玩笑，我都吓死了。”他侧身将手往后伸摸摸她向前俯着的头说：“这不好好的吗！”她笑了，说你不是也没有烧焦吗？
       车开了一段路遇到加油站，他就把车停进加油站，从后备箱翻出几件男式衣服，让她到加油站的卫生间把湿衣服换下来，才使她从恐慌的情绪中缓过神来，与他闲聊起来。
      途中又遇到车祸，一辆货车与一台手扶拖拉机相撞，很多人在围观，几个人围着汽车司机怕他跑了，孙凡夫让围观的人回村里找个电话报警，然后问，谁是拖拉机驾驶员的亲属，来两个人把伤者扶到我车上，快点去医院。
      送到一个叫南山镇的卫生院后，急诊医生看是车祸受伤的农民，不是先包扎抢救，而是冷静地问旁边的护士是拖拉机，还是什么车，护士说，小车送来的，医生就说，先交一千块，这才开始检查伤者的受伤情况。
      伤者和亲属没有带钱，他预交了一千元钱，才进了急诊手术室。走之前，他告诉那两人，大货车是买有保险的，交警会来处理的。那两人千恩万谢的，说孙凡夫是好人，必有好报，并让他留下地址，好还钱，被他拒绝了。
      出来卫生院，他看看表，对她说就在这里吃个午饭。
      他和她来到街头一家情缘餐厅，点了个水煮黑鱼，雪里红炒肉末，土豆烧牛肉。他还专门叮嘱老板娘熬碗姜汤，并递给她一盒银翘片，让她吞服三片，她说喝点姜汤就可以了。
      两人边吃边聊，她知道了他叫孙凡夫，年长她十六岁，才由市里调任到省经贸委不久，爱人叫黄山云，还在市里专科学校教书，已有一儿一女。
      他知道她叫王巧心，母亲的病被江湖游医耽误了，小病成了大病，因而面临着读研还是工作的选择。他对她说，考研靠自己，工作他可以帮她忙，相遇就是缘，大事帮不了，小事也可以帮忙。
       后来，孙凡夫说到这段往事时，说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落汤鸡，纯粹是同情，自己没有任何邪念，吃饭时才发现她是朵出水的芙蓉，特别清纯美丽，眼睫毛在大眼睛上扑扇扑扇地将眸子润滑的水粼粼的，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，让人的情绪久久的在非份的边缘彷徨。
       一路上，他想的是妻子已经性冷淡，怎么才能使她成为自己的红颜知己。她则想自己遇到的贵人，说不定真能解决工作问题，且穿一身男装回学校不好，今晚睡在哪里？
       不久机会就来了，喝的姜汤并没有起作用，还没有到省城，她就喷嚏连连，头痛脑热起来。他笑她，不听老人言，吃亏在眼前，她说，喊你哥你都赚便宜，还充当什么老人。
       回到省城已经是灯火辉煌时刻，他试探中说，我家近些，先吃了饭再送你回学校。她没有吭气，他看看后座的她，已经萎缩成一团，他把车停下来，摸摸她的头，滚烫滚烫，感冒发高烧。
       于是，理所当然的看了医生，拿了药，到他的单位分配的新家吃药，熬姜汤，在客房睡下发汗，他守护在她身旁，端汤倒水，好话安慰，直到很晚他才回主卧睡觉。
        第二天王巧心醒来，孙凡夫已经走了，在西餐桌留了个纸条，今天有事，中午不回来，早餐在电饭煲，吃饭前服药，洗衣机里的衣服已洗好，还没晾，午餐自己解决，冰箱有菜，晚饭等我回来做。
       上午，人好了很多，他再次看桌上的纸条，对“晚饭等我回来做”的“等”字产生了兴趣，经过长时间思考，突发灵感，体验出一种朦胧的向往情绪。找来信笺写道：
       等待是梦，是一首诗，
       一段挥之不去的感觉。
       等待是夜空里的流星，
       一种带甜味的漫长苦涩。
       等待是随口承诺的思念，
       一句话心上伤口就愈合。
       等待是想送一束玫瑰，
       一次回报的吻对爱恋不舍。
        等待是希望，是春日，
        我知你不知，不假思考偷偷乐。
        等待夕阳西下，月儿升起，
        无法忘却爱的纠葛瞬间定格。
        下午，一觉醒来，她想怎么能等他做晚饭呢？便在五点钟后，就开始备菜做饭，展现自己的厨艺。五点半门铃响了，她以为他回来了。
        开开门，一个胖子问孙主任在家吗？她说，孙凡夫还没有回来，胖子又问，你是他妹？她说，算是吧，胖子哈哈一笑，把一个蛇皮袋子递给她，说这是孙主任的东西。她问胖子怎么称呼，胖子说喊我老胡就可以了，然后，笑容可掬的走了。
         她当时觉得蛇皮袋子有点重，想也不可能是什么贵重的东西，随手扔到了厨房里，就忙着炒菜去了。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（十七）

       吃完晚饭孙凡夫洗碗时，看到了那个蛇皮袋子，问她蛇皮袋子装的什么？她才想起来，告诉他是老胡来送的。这时茶几上的电话机响了，是老胡打过来的，两人说了一会稀奇古怪的话，她也没听懂，听到最后老胡说，我送给我妹该可以了吧，说完挂了电话。
       孙凡夫对她说，给你的，说着就把蛇皮袋拎进了客房，她打开一看，惊叫了一声：“我的妈呀！”原来蛇皮袋装的是一捆捆百元的人民币，她喊道：“你快来看，这是钱！”他淡定地说：“我知道，老胡说是送给你的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说：“无功不受禄，他为什么送给我，明明是送给你的。”他说：“你不是听到了，送给我妹的。”她说：“昨天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该报答你才对，怎么能接受别人送你的钱呢？”
      “你来报答我呀，建功受禄呀。”他笑着夸张地伸开了双手，似认真，又似玩笑，像逗小孩子似的。她则认为命都是他救的，受一种想报恩而无法报的因素困扰，也可能是家庭需要钱的心理诱惑，鬼使神差地向他走去。
       他把她一下紧紧地抱在怀里，她紧张的全身发抖，心扑通扑通地跳，脸色绯红，他则轻轻地吻她的嘴唇，轻轻地抚摸她的身体，使她紧张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。
       他把她抱到床上，加大了抚摸力度，让她觉得很舒服，很兴奋，有些不知所措，她闭紧双眼不敢看他，有点害怕，也有点渴望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……
      当他那强壮的身躯压在她身上时，他才真正领悟到了雄性力量的魔性，他很会体贴她，尽量轻轻地爱抚她，让她感觉到了女人的快乐，她体验到水乳交融的感觉，一种如胶似漆的快感阵阵袭来，她用手指抠抓住他的后脖，拼命地抱紧，享受这第一次暴风雨的洗礼。
       床单上挂了几点红，而他的后脖上被他抠抓出一道道的血印子，两个人都满足而不好意思地笑了，他又拥着她讲了几个男女间的笑话，两人才睡了。
      第二天，他给了她一把住宅的钥匙，一个精巧的普拉达坤包，催促她将钱存进银行。她的内心特别亢奋，这种男女间触电般的感受太美妙了，而且自己一夜之间就成了百万女人，妈妈治病借的钱可以还清了，家里也可以像村书记、村长一样盖栋漂亮的小楼房了。
       她觉得对不起初恋，约郭家发出来在宾馆开了房间，谁知戏还没有开演他就先泻了。到半夜，郭家发又来了兴趣，动作粗猛，将破处的她弄得成了处女，兴奋的不得了，她不仅没有得到快乐，而且折腾的遍体鳞伤。
       她怕弄脏宾馆的床单影响不好，起来将床单洗干净，可郭家发却打起呼噜来了，她把郭家发喊醒，狠狠地臭骂了一顿。
       他将郭家发与孙凡夫比较，发现郭家发就是一个愣头青，懵里懵懂，自顾自己快乐，根本不懂的怜香惜玉。后来，某个夜晚，郭家发又约她到公园相会，更是草草了事，不欢而散，被她说成没有一点用，让他狼狈不堪。
        从此，她拒绝郭家发的约会，相遇也是对他冷嘲热讽。郭家发则以为自己粗鲁的破处引发了她的反感，有种愧疚的心态，见到她就有了跑肚拉稀的感觉 。
        她再次去了孙凡夫的家，受到孙凡夫的百般宠爱，更加兴致勃勃。她被他彻底征服，慢慢地沉溺在这种地下恋情中不能自拔，准备考研的念头在暧昧的氛围中自然烟消云散 …… 事后，她回忆这段往事，写道：
      “雪被溶化冰越来越薄，
       小草一丝丝挺直起身腰，
       绿茵一步步讨回自己的公道。
       打碎冰溜的晶莹走进殿堂，
       菩萨仅仅塑着泥巴心的稻草。
       一根红绳没有迎娶的唢呐，
        埋怨为婚姻剥去少女的骄傲。
        翻天覆地种下冰凌的种子，
        苦恋岁月沉浸在春梦里煎熬。”
        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，将王巧心的回忆拉回现实。张泽乐拎着水果来看她，寒暄后，王巧心很随意地问张泽乐，是怎么想起来在边湖搞开发旅游的。
张泽乐说，这是他姑妈提出来的，镇里准备引进投资在边湖旁建设一座复合肥厂，爷爷拼命反对，大骂我爸败坏祖宗的家业，因为那片树林是张氏祖先留下的一块风水宝地，大跃进炼钢铁时都没有被砍伐。虽然这次保住了，下次怎么办，姑妈提出了旅游开发是唯一保护这片树林的方法。
        张泽乐告诉王巧心，他之所以选择读旅游专业，就是这个原因，在读书期间就开始对边湖的旅游开发进行规划，做了充分的准备，只等东风吹来。
王巧心问张泽乐：“你姑妈房间怎么这么多书呀？”
       张泽乐说：“都是我姑父的，他去世后，姑妈也没有嫁人，我爸说，她夜晚她也不窜门，全凭这些书打发时间。”
       这时张爱玉端着一碗鸡蛋肉丝面进来，说：“快十点了，吃点早餐，郭书记说马上来，一起到边湖的树林看看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点点头，然后说：“大妈，我真佩服您，您读的书好多啊！”
      “夜深人静的时候，读读书，时间过得快，烦恼也没有了。”张爱玉淡淡地说：“这些书都不合时宜了，该买些新书了。”
      “不是说越旧越值钱吗！”王巧心边说，边去洗脸刷牙。
      王巧心刚吃完面条，郭家发就来了，谨小慎微地说：“昨天张婉娥埋怨我半晚上，说我跑出去半天，没有照顾好你。”
      王巧心笑笑说：“我没事，就是睡的时间长了点，但做了个从此没烦恼的美梦，心情特别好。你不是说去树林吗，那我们走。”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（十八）
       郭家发告诉王巧心，昨天有个叫红云的给你来过电话，问你在不在家，我说你到荆山县来了，正在开会讲话，你给她回个电话吧。王巧心说你们先下去，我打个电话再下来。
       王巧心拨通她给红云家装的电话后，接电话的是她婆婆，说是到省城去了，还没有回来，她便仔细问了女儿王子晓的情况。王子晓是他和孙凡夫两个姓的组合，子晓就是孙拆开后的子小两字，用晓的谐音替代小字是适合女孩子名字的惯用方法。
       她马上打孙凡夫的手机，手机通后，孙凡夫没说话，她听到了红云在说：“王子晓，又不跟你姓，不然，你们家条件这么好，怎么都可以请一个好奶妈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？我刚才说的你看着办，不行我们也没有办法，王子晓就只能听天由命了，我们不可能再带，出了问题我们担当不起。”
       孙凡夫说：“可以，可以，回头与王巧心商量一下，再告诉你。”红云说：“不用让他知道，你答应就可以了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挂断孙凡夫的手机，心里也有了跑肚拉稀的感觉，这不是要挟是是什么，她在要挟什么呢？是要钱还是贷款？是安排工作还是提干？是想过继孩子还是送人？还是有什么其他非份之想 ……
       还是张爱玉说得对，女儿必须自己养，才能得到母爱。她冷静思考后，将电话打进家里的座机跟孙凡夫说，刚才往红云家打了电话，她婆婆说到省城来了，到我们家没有？
        孙凡夫回答说，在我们家。王巧心便安排道：“我今天晚上去他家，你安排司机把她送回家，把家里的西洋参、藏红花、鹿茸、天麻和鱿鱼等干货给她带走，将储藏室衣柜的衣服打个包给她，你现在让她接电话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把昨天没接电话和刚才打电话的情况对红云说了一遍，说营养品是孝敬老人的，衣服都是八成新，有的都没穿过，你认为不合适就送给别人，今天晚上我到你们家，到时候司机送你回来。
       放下电话，王巧心对郭家发有了不少的同情，原来他之所以在她面前处于跑肚拉稀的状态，是自己以感情吃亏和帮了忙的名义在要挟他，这些年他吃着碗里的，又怕砸了锅，看着锅里的，又不敢吃碗里的，难怪长期是一种跑肚拉稀的状态。
        郭家发他们在楼下等了一会，不见王巧心下楼，就让张泽乐来催她。王巧心这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，对张泽乐说，你们先走，她等会自己开车去。
        不到半个小时，孙凡夫打来电话说，红云请算命先生给王子晓看了相，算了命，说她是投胎走错了路的天上公主，最近有个大劫，化解的办法就是在她们家的后山修着庙，以获得菩萨保佑，渡过这一劫。
       孙凡夫说：“你回来后，我安排人带你去见见江西的王大师，看他的高见再做决定，有人早就推荐我会见他，在北京时，江西来开会的同僚都说他灵的很，明星大腕都在找他开光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问：“你的前妻没有给你通电话？”孙凡夫说：“你是知道的，都是女儿给我打电话，她从来都不给我打电话。”
       “有一就有二，有二就有三，就有无数的下一次，要挟只会越来越大，欲望所使然。我准备将我们的女儿领回来，让她享受到应得的母爱，我会补偿红云，修庙的事就自然消解了。”王巧心告诉孙凡夫她已经与他的前妻通了电话，黄山云同意解除对她的禁令，没有什么能阻止子晓拥有享受母爱的权力。
       王巧心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像郭家发一样，因心虚或什么别的原因被他人控制要挟，直不起腰来，一副跑肚拉稀的样子。他想提一个要求就满足，最后还是满足不了，关系迟早会破裂，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，各走各的阳关道。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十九）
       王巧心赶到边湖的那片树林，郭家发和张爱玉一家人都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讨论张泽乐的规划图。
       张泽乐掏出一份新的规划图递给她，她提出的荆山文化园已经定好了土地与水面的范围，在树林靠湖边设计了屈原文化长廊、龙舟赛道和边湖养生酒店，以及赏荷与垂钓的栈桥、凉亭，不靠水的树林边设计了荆山文化活动中心、荆北诗歌美术馆和游乐场，将湾汊的尿养生基地标注为张店古文明遗址纪念馆。
       王巧心不觉又是一惊，又有了郭家发想跑肚拉稀的感觉，孙凡夫所说的秘密在张家人这里根本就不是秘密，幸好自己什么都没有透露出来，便故作吃惊地问张泽乐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       张泽乐告诉她，这是我爷爷让单独给你画的规划图，说是张家的秘密就在这里，他办尿养生就是想保护这块土地。王巧心又问，郭家发知道吗？张泽乐说，暂时还不知道，其它图都是尿养生基地。
       郭家发转身走到张老爷子那里，故意指着图上的标记问：“您说的有依据吗？必须由专家考证，形成实证，由政府组织考古部门发掘。如果是的话，将受国家保护，这可是将边湖开发成5Ａ级风景区得天独厚的条件。”
       张老爷子说：“昨天，张泽乐说你准备建荆北文化园，我就知道你是高人，是有备而来的，张家的秘密保不住了。”
       王巧心说：“是泽乐提出的旅游开发，我前天围边湖转了一圈，只是觉得这里风景优美，这片林子有那么多的古树，适宜进行文化交流开发，提升旅游的文化层次，哪有什么有备而来。”
       “郭书记也是半个张家人，您给我们讲讲故事的来历吧。”她不想让郭家发蒙在鼓里，仍然处于消化不良的跑肚拉稀状态，被张家人牵着脖子走。
        张老爷子将大家带到一颗古柏下，挖开一层土，取出一个瓷罐，拿出一个木匣子，上面写着“传男不传女，传媳不传婿”八个字，打开后是一张发黄的绢纸，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。张老爷子让张泽乐念了一遍上面的内容，大家才明白这是张家千年大宅被毁后的建筑遗址介绍，这棵古柏是三进大宅的后院标志。
       以古柏为基点，往西五十步有一个五米深的地窖，藏银两，七百步是刘氏祖坟地，往东一百步是个千年古井，沉金、银、玉类首饰，正南面湖水下埋有一对石狮，往东南九百步是座宝塔遗址，有地宫，供奉有金银珠宝祭祀用品 ……
      “这座老宅子原属于刘氏，因战乱或什么的，被朱姓强占，后张氏祖先接管，毁于清初，只留下这段文字记载。”一段水与火的兴衰悲壮历史，被张老爷子轻描淡写说出来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。
       王巧心对郭家发说：“老人家相信我们，该知道的已经知道，不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，那就靠你带着泽乐去实施了。”然后对大家说：“现在是新社会，女同志顶半边天，大妈和婉娥妹妹也要积极参与，争取在新世纪的头两年内建成一个主题公园，到时候孙凡夫来主持开园仪式，让我们皆大欢喜。
“滴滴 … 答答 ……”电话铃响了，孙凡夫告诉王巧心，朋友联系了江西的王大师，说认你作妹妹，后天就过来。
      王巧心对孙凡夫吼道：“老孙，你那么大个领导，怎么也会跑肚拉稀了！你说你相信一个江湖术士，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干部？你看你爸，一个离休老干部，有病不看医生，天天练什么法轮功，你是不是要步他的后尘？”
       孙凡夫在电话里说：“这与我爸是两回事，不要扯到一起。”
      “少辩解，要会你去会，我是不允许什么王大师进家门的，到时候不要怪我驳了你的面子。”王巧心厉声说完挂了电话。
       郭家发心里一震，王巧心对待孙凡夫并非小鸟依人，她始终有厉害不饶人的作风，自己和她的这只友谊小船说翻就翻，掉下去并不一定是爱的海，自己还是小心为好。
       张婉娥是知道王巧心的手段的，有次孙凡夫单独开车出去，被她盘问了半天，孙凡夫唯唯诺诺了半天，最后她还撂下一句“下不为例”的话，让孙凡夫在张婉娥面前很没有面子。
       张爱玉想，小看这个女人了，孙凡夫与她女儿黄山云离婚，不光是孙凡夫的责任，这个女人也“功”不可没，以后要提醒黄山云注意，为外孙和外孙女留下后路。
     “滴滴 … 答答 ……”王巧心的电话又铃响了，是胖子老胡打来的，他说：“我已经到众仙乐酒店了，孙省长投资的一百万我带来了，我投资一百万可以吧！”
      “当然可以，有钱大家赚嘛。”王巧心接完电话高兴地对郭家发说：“启动资金到了，二百万，注册公司开始运作，今年还有近半年，可把所有手续办完，明年正式开工，时间是二年哦！”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（二十）
        中午，郭家发设宴招待老胡和王巧心，由张老爷子、张爱玉、张副镇长、张婉娥和张泽乐作陪，喝酒时，郭家发留老胡多住几天，好好考察张店镇的情况，老胡推辞说最近很忙。
        王巧心问老胡，这鱼怎么样？老胡说，是野生的武昌鱼，当然好。王巧心告诉他这不是武昌鱼，是边湖的鳊鱼，然后话锋一转：“你不是垂钓高手吗？郭书记也是钓鱼爱好者，何不让他陪你，到边湖去比试比试？”
      “那我就把家里的事推一推，和郭书记切磋切磋钓艺，再看看开发区的投资环境。”久经沙场的老胡立即改口，顺着王巧心的意思答应下来。
       大伙在众仙乐酒店吃完午饭，又说了一些具体事，王巧心叮嘱张泽乐，公司的手续要办全，如何合理利用政策给予的优惠，怎么合法营运资产成为赢家 …… 然后，众人才高高兴兴散了。
       临别时，王巧心将张婉娥拉到旁边，悄悄地说：“我不是说着玩的，真的陪你去普陀山，谁要我认了你这个妹呢？不过你的菩萨还是郭家发，生儿生女靠你们自己。以后开发边湖的事多与姐联系。”张婉娥头直点的，满口答应。
       张副镇长让王巧心打开汽车后备箱，装上几箱新鲜莲蓬、菱角和当地产的桃子等水果，还搬上两盆精致的盆景。
       王巧心则从后备箱拿出一条软中华的烟和两瓶茅台酒，说是给张老爷子的。张爱玉替老爷子收下，道了个谢。
       王巧心告别后发动车就走了，她在倒车镜里一瞄，看见郭家发和老胡像亲兄弟一样上了老胡的皇冠汽车，有点怅然若失地笑了。
       离开张店镇后，王巧心开车往红云家赶去，路上有点犯困，便将车停在路边打个盹。俗话说，日有所思，夜有所梦。这不她刚睡着，就梦到郭家发拿把大刀追着要杀她，被惊醒了。
       这可能是伏在方向盘睡觉不习惯造成的，但却对王巧心起到了一种心理催化作用，她打电话给郭家发问：“初恋，说话方便不方便？”
       郭家发回答：“方便，大嫂。”王巧心听后忍不住笑了。郭家发补充道：“老胡有美女陪着在那边垂钓，蚯蚓都不会穿了。”
      “家发呀，你听我的，和张婉娥好好过小日子，让她早点生个孩子，圆了她做母亲的梦。”王巧心说：“你把我这些年来说的玩笑话都当真了，见到我  就是一副跑肚拉稀的瘪三像，你傻不傻啊！都快奔四十的人了，怎么情商像小学生！总要姐操心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说：“在这提干升职靠关系，随时可以下岗下课的时代，领导可以不顾宪法的一切地往前冲，官场、股市、养生、辅教都成了骗子骗钱的地方，社会都在跑肚拉稀，我只是你和孙凡夫手中的一只小蚂蚁，我不听你的，不跑肚拉稀行吗？”
      “哈哈哈 ……”王巧心得意的笑了，用关心地口气说；“要个小孩吧，这次我说的是真心话，不然，张婉娥就会错过最佳的生育年龄，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。”
       郭家发还没有说已经知道，王巧心就挂了电话，他有点惊愕，但更多的是获得新生的感觉。是该趁早要孩子了，他想王巧心变了，真的变了，是在真心为他和婉娥考虑。
      如果王巧心再告诉郭家发她已经有女儿了，而且边湖的资产份额是为她女儿准备的，那才叫惊愕呢！说不定郭家发当即就会呕吐，立刻跑肚拉稀起来。
      现在，王巧心的心情特别好，一路风驰电掣，艳阳高照，马上就要就女儿见面，她能不满心喜欢吗？
醉后知酒浓，爱人晓情重，
      玫瑰属于你，为什么不属于我？
     解铃系铃，一盏豆油灯明亮的边缘，
      都是生活的困惑。
     消除心中的魔魇，
     投出解剖社会的板斧砍去寂寞。
     垂直穿过同心圆，理解万岁，
     人不能悔恨岁月的蹉跎 ……
     她要好好地亲亲女儿的小脸，让女儿享受冰清玉洁的母爱，女儿才是花团锦簇的未来 ……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2018年7月8日写于南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