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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文学] 我的爷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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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昨天 19:5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 
       我的爷爷,个子矮矮的,大概是年青的时候伤着了腿上的经脉,成了跛脚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。
       爷爷的年纪我并不清楚,因为奶奶是1937年的,爷爷年纪也差不多,那一年日本全面侵华。不过日本投降时他的年纪还小,对日本在中国的恶行也并不清楚,所以小时候听爷爷讲古,并未听到他提及过日本人。
       那时候的人讲究多子多福,太爷有三个儿子,四个女儿,爷爷是这个大家庭排行老大的大哥。他最小的弟弟,比我老爸年纪还小一点。爷爷后来也有了三个儿子,两个女儿。生活在这样的大家庭,父母自然给不上什么助力,自己儿女多负担大,所以他过着清贫的一生。粮食也不够吃,所以老爸作为他的长子,还经常去奶奶的妹妹(姨奶奶)家去借粮,因为她家宽裕点。
        爷爷年轻的时候,经历了知识青年下乡的浪潮。那时知识青年什么也不懂,尤其性教育方面,简直一片空白。有个女知识青年问爷爷男女之间的区别。爷爷说他巧借牲口的公母,来给女青年解释了男女之间的差异。爷爷回忆起来挺有自豪的感觉,觉得自己能给城里人上一课。爷爷是识字的,还能写毛笔字。每年他家还有我的大叔家的对联,都出自他手。那时的我,只识得楷书的美,爷爷的春联作品一般是行书,所以我并不觉得有多好看,不过懂书法的哥哥,曾说爷爷字写的好。他还会打算盘,小时候听他教过我打算盘口诀,但是我没学会。能写一手毛笔字,还能打算盘,在那个时候的农村,算是不多得的人才,所以爷爷年青时,在村子里做过事,当过一段时间村里的会计。为什么丢了会计的事呢?他们那个时代,曾经经历三反五反的运动,一个同事贪污了点村集体里的钱,被爷爷查出来。因为本身沾亲带故的,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,所以对方求情让爷爷放他一马。爷爷却年少气盛,把自己搞得铁面无私,残酷的让人把他吊了起来,后面又忘了把人家放下来,结果那位本家亲戚因被吊的太久而致死了。出了人命官司,爷爷算是主犯,虽然被曾祖母求得对方家庭的谅解,没被抓去坐牢,却因此丢了村里的差事。从这件事来看,爷爷确实情商很低,不会做人。所以命里只能做一辈子的农民,
       爷爷还做过其它小商小贩的兼职。比如在四队的大路口上,我见爷爷卖过西瓜。当时一对小情侣来买西瓜,尝了一瓣之后说瓜不甜,就没有买,爷爷愤愤不平的神情,至今让我印象深刻。除此之外,每到快要年关的时候,爷爷都会带着他的老式爆米花机器,走街串巷的炸爆米花。那种机器黑黑的,有个大大的肚子,尾部连个很长的布袋。每次爆米花熟了,开机器时,因为受热高压的缘故,会砰地一声,响彻几百米。因为炸爆米花会用到糖精,所以我和哥哥经常偷拿点糖精泡水喝。泡的次数多了,就知道水里放太多糖精,会甜的发苦。有次老哥把爷爷的半瓶糖精偷出来,偷偷全部倒进领居家的铁水井里,当时井里打出的水喝起来都甜甜的,据说,当天下午过路的卖货郎从井里打水给他的毛驴喝,毛驴喝了都直摇头。我当时觉得老哥太浪费,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,爷爷后面把老哥臭骂了一顿。
       都说婆媳关系是千年的难题,但是我们家情况不一样,奶奶倒还好,公公和儿媳的关系却很差。妈妈个子小,但是心直口快,有什么委屈会顶嘴上去,绝不藏着掖着,而爷爷脾气火爆,有点封建家长制的思想,所以一言不合,就家暴我的妈妈。从村头追到村尾打,村里一个彭姓老人都看不下去了,说爷爷接了个儿媳妇,就太张狂。当时两个叔叔还没结婚,爷爷这种家暴儿媳的行为,在当地也是把家里的名声搞臭了,普通人家谁敢把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?结果就是两个叔叔都只能娶外地姑娘当老婆了。这样,在我很小的时候,父母就和爷爷分了家。妈妈从此也不愿意去爷爷家,虽然两家只有100多米的距离。上大学暑假时期间,有一次妈妈听到爷爷背地里说她的坏话,气愤的跑去把爷爷家的锅给砸了,60来岁的爷爷,晚上拖着那双不灵活的腿,拿着一根很粗的木棒要到我们家来打妈妈,在门口的道路上被我拦下来了。
       小时候我们去罗山走亲戚,很多是走路去的,有时可能走个把小时。路上时间这么长,我们兄弟会让爷爷来讲古。爷爷讲过岳王爷的故事。和官方的不一样,绘声绘色的,讲岳王爷发达之前的故事,岳王爷当时一个落魄书生,夜里投宿大户人家,却不小心被富家小姐看上这种桥段。夜里下雪,岳王爷很冷,富家小姐担心,然后过来带着一个很厚的外套,准备给岳王爷盖上,然后看到岳王爷身上散发出金光,夜里看上去宛如一支大鹏鸟,这也是岳王爷字鹏举的来历。富家小姐一见这样的情形更是倾心,这就是美女爱英雄。后面岳王爷也高中了,回来娶了富家小姐,生了一个勇猛无敌的小将岳云。这个故事印象最深,所以铭记至今。
       爷爷曾经养过一匹黄色的母马,当时大学暑假期间,他让我帮忙,把马牵到大河沿上去吃草。我欣然允诺。学着骑没有马鞍的马。一路飞驰,路上也摔过几次。比我大一点的二叔吃曾告诉过我,骑无鞍马的的诀窍,就是要骑在靠近马脖子的附近,这样双腿容易夹住,不容易摔倒,只要马儿双腿飞奔就很稳,不过骑在靠前的位置,马儿停下来一低头,由于惯性就很容易从马背摔下。去大河沿上的路是一条笔直道大路,这匹马由于经常下地干活,所以遇见转弯去田里的道路,就自己转过去,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老马识途,所以每当遇到转弯,我就得纠正一下马的动作,让它继续前行。马儿在大河堤边吃完草,我又骑着回去了。大概爷爷听别人说到我在路上纵马奔驰的事,颇把我埋怨了一通,说我不爱惜马力,放言下次再也不让我帮忙去放马了。刚听到埋怨时,心里还有点委屈,心想不就是骑了一下你的马吗?后来才知道这匹马已经怀孕了,身子重了不能骑着它这样飞奔。大概爷爷以为我知道,我那时完全不懂,还以为是马很胖,不知道它已经怀了小马驹。
      爷爷虽然识字,但并没有什么藏书,家里除了一本万年历,也就一本类似春联大全的书。我在上小学时,老爸带回了一本歌颂清晨的诗集。我拿给爷爷看,虽然字都认得,他说看不懂在写啥,看来他老人家并没有文艺细胞。晚年别人向他传教,让他信仰全能的上帝,然后他告诉我,他写诗歌颂上帝,我看了,都是些文革时期歌颂领袖的词句,不过就是把歌颂领袖换成了歌颂上帝,换汤不换药的那种,不能算真正的诗句。
      2004年,我刚考上大学时,爷爷也感到自豪,说我们家族人情八辈没出过一个读书人。并且逢就说,家境贫困的自家孙子能上个大学有多不易,颇有“到处逢人说项斯”的架势。别人怼他,说现在上大学的孩子多了去了,他才慢慢消停下来。在我上学报道之前,他让我把他养的十几只土鸡,拿到胡集街上去卖,好给我凑点生活费。虽然没多少钱,却也是他的一份拳拳心意。
      2008年,叔叔正值盛年,却遭受意外去世,让爷爷经历了老年丧子的人间悲剧。叔叔丧事期间,爷爷在我面前,动情的回忆起叔叔之前吃苦耐劳的经历,顿时潸然泪下,老泪纵横,这是我平生唯一 一次,看性格刚强的的爷爷哭泣。
      2017年暑期,卧病在床几年的爷爷也去世了。听小姑说,爷爷临终不肯闭眼,好像在期盼着某个人回来见他最后一眼。他的儿女都在身边,唯一在远方打工的的就是我和哥哥,他的两个亲孙子还没回来。第二天我从深圳赶回来时,爷爷已经下葬了,终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。在一起出殡化纸屋的时候,烧了一些纸钱,磕了几个头,算是聊以弥补心中的遗憾。正如陶渊明所写: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。死去何所道,托体共山阿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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