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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文学] 晚安故事|阿澈〈二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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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8-28 07:06:14 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 
4.

白玉善使金刀,这是江湖中人所共知的事。

那还是他十来岁的时候,白云庄曾收留了一个身受重创的武林刀客。这老刀客在白云庄静心修养剑伤,沉默寡言,倒也一穷二白钱囊空空,可奈和白老庄主与白家少爷甚是投机。白云庄本就不愿收江湖侠客的钱资,奈何这老人家见人仗义,二话不说便将自己毕生精学之一的刀法传给了白玉,姑且作为药费。几个月后,老刀客伤好下山,外头竟传来“重剑老人重出江湖”的消息。白云庄这才知道,着哪里是什么老刀客,原是那江湖人称“重剑”的老剑侠,可奈何手上的传世剑谱被孙子偷了去,孙子又逃遁到了黑道中去。重剑老人哪里肯让自己的毕生所学白白送进虎口里?这才远追了去,被众人暗算如此。这一趟重出江湖,定是又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。

今日白玉不用金刀,倒使起一柄普通铁剑来。在场各位觉着他不用本门兵器,是瞧不上对方。待他纵身一跃,右手将剑柄一轮,直臂剑锋,使出了一招“探囊取物”时,众人才知,这白玉何止是轻视对手,更是要使齐家剑法这非本门的剑术,来替荣恒镖行挽回颜面。

黑衣女子没有要躲的意思,一时剑气席面。剑尖刚一点她之额首,便听得一声“锵”,剑被重重格了开,这一格,一侧剑刃上便砍下了一个口子。“阁下还是换上金刀。”原来这格剑之人并不是别人,就是那刚刚与齐媛媛斗剑的黑衣男子,他这时横在黑衣女子之前,手一转、回了剑,倒持剑柄将锋刃收于手臂之下。

“无妨。”白玉轻道,“你们还不配——死在我的金刀下。”

“看你能狂到几时!”黑衣男子脚步飞迅、似一只只钉在地上的箭,只几步就滑到白玉面前。他沉着身子如同一只黑鹰,手中倒持剑柄,将长剑用成了一把匕首。“唰”的一个横劈,剑上带风,嗡嗡作响。

好一招“拨云见日”!

白玉立马仰身,躲了开去。只这一躲,便看到纵在半空中的黑衣女子。若说男子像低飞逡巡的黑鹰,这女子便如长空展翅的鸿鸟。她自男子身后跃起,右手折臂携剑,左手伸前虚抓。白玉只觉得她摊开的手掌之中,似有万千游丝,将自己缠在了原地,动也不能动。

也不知这白玉是中了什么邪,眼见着那剑芒就要穿肋而过,他愣是躲也不躲。众人皆以为他是别有计划的,是要在一瞬间力挽狂澜的。那齐媛媛却看得清楚,她见白玉一双眼睛像是失了神,便心中隐隐不安着;待再看那一招“日照当空”将要刺下,白玉也不见得要躲之时,她更是心急如焚。“小心!”齐媛媛大喊道,继而抽身跳起,直奔白玉,欲要挡下这一剑,却也是来不及。

这时,这一剑刺已破了外衫,感受得到冰冷的剑锋抵在肩臂上的重感,他立马从剑下抽身。“唰啦”一下,半边袖筒便削了前半边去,露出里头的白衬来。一时,白玉觉得半边手脚冰凉。

此时齐媛媛也提剑赶了来,见他没事,便站定在他身边,等着对面的人出招。黑衣男女不给他们喘息之机,两人齐齐上阵,招式倒使得像一个人似得:你上我下,你左我右,你快我缓,你轻我重。女子点脚起了一招“扬汤止沸“,男子便横身来了一式“釜底抽薪”;男子前飞一招“临渊羡鱼”,女子后站一式“退而结网”;男子翻腿一招“昏天黑地”,女子滑掌一式“火树银花”。一时两人长剑横斜乱劈、洋洋洒洒,衣袂飘飞、泫然若画。

在场的人就算再眼拙,如今也看出来了——此两人练的是一种鸳鸯剑法,单一个人行剑时自然是漏洞百出的,谁人都会有顾前不顾后,护左难护右,封上险封下的处境。但要是二人拼至一处,便能互相将缺点掩盖了,即便一时不赢也能游刃有余,应付自如。而这一边,白玉左腿已被划伤一处,齐媛媛右肩刺伤两处、腰胯砍伤一处,虽然伤口都不见得多深,但伤及皮肉,一时血红染衣。二人额上冒汗,体力也有些消耗了。

见黑衣者剑法如行云流水、愈演愈烈,白玉心叫一声“不好”,想来这几个人还是有些来头的,若再这样拖下去,自己和媛媛必输不可,只得速战速决。瞅准一个空当,他回头来欲递给身旁的人一个眼色,但见她贝齿攒紧,额角青筋毕现,一张白皙的脸如今泛着紫,正拼力调适着自己的内息。白玉心道,怎的要这般紧张,但他看不着自己:那一张原本温润清朗的面,现在也是灰蒙蒙的,一身狼狈尚且不说。

手上的剑已经是伤痕累累,恐怕再经不起下一次磕碰,就要彻底报废。此时,白玉见眼前的男子飞身跳起,心中顿生一计。他如最开始那样仰身,整个人从黑衣者身下冲过,他算好了,若是这人打头阵,那黑衣女子必然在他身后补下盘之招式。他一柄剑倒拖在地,惊起阵阵莽灰。他在等待一个时机——

见天上黑影已过,他如弹簧一般支起身来,那柄剑锋尚在地上的剑随着他臂膀一带,整个翻飞了起来,在空中划了一轮半圆月。待落下,手中的剑霎时有阻截的感觉——着了!

好一招“拖刀”!

以剑使刀招,也难得白玉想得出来。他喜不自禁,这一招是他赌命的,若是这黑衣女子不在此处,这时他便早已暴露了左右两个方位供人探刺了。再加上这黑衣男女游踪似魅,要想逮住还是大不容易的,于是他这一剑使得极重,惟愿能够将黑衣女子钉在这里。待削除掉这鸳鸯剑的一膀半臂,另外一人就也好对付了。

这一剑砍在黑衣女子的左肩颈之上,如同贴着脸颊砍下的。剑身整整没入了皮肉的十之六七,她一时镇在原地,只余肩上血流如注。她直直地望向白玉,眼中朦胧似烟云。刚刚打斗时,情况紧急不说,况且他们还蒙着半张面,白玉尚未关注到这二人的样貌,如今一静止,待他对上那人的眼睛,即刻也愣怔住了——是了,就算时隔经年,音容笑貌全然忘了,他也不会记不得这一双眼睛。

远处的黑衣男子一招架开齐媛媛,回首一望,待看见那被穿肩的剑重重钉在原地的人,脸上从容不迫的神色瞬间消弭,面部表情极度扭曲了起来,声音凄厉——

“阿澈!!”

一阵狂风将他后半截的气息溟灭,似被生生拗断了一般,却是吼进了白玉的心里:那女孩从来只是小小地笑着,轻描淡写,如同盛开在阁楼上的紫薇花,不装腔作势,也不故弄玄虚。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里,似蕴着漫天星斗——她是将一整个星空都安放了。

不知怎么,这是白玉第一个浮上脑海的情景。

他撤剑,那黑衣女子一下失了力气,眼瞧着就要倒下。只见白玉急急转过身来合手抱住她,右手快快展开剑式,欲要抵挡那直直冲来的黑影。原本心想,这二人非得合为一体,才能行动。却不想这黑衣人突然换了一种剑法,全然不似之前那种鸳鸯剑法的从容不迫,却是重极狠极,招招绝命。这时才心知,这人原先是照顾阿澈,故与她使同一路搭合剑法,得以护她周全。如今反倒护不住阿澈,他气急败坏,便使出了本家的剑法来。

“锵啷!”

只一格,白玉手上的剑彻底断了,他的虎口也被震荡出一道血口来,火辣辣地痛着。他抛了残剑。对方来势汹汹,只一张肉掌定是挡不了多久,要大大吃亏的。齐媛媛喊道:“接着!”众人仰头,见空中掷来一道乍乍的青光来。黑衣男子也不阻断这剑,而是反身纵起,横身在青衣女子的锁骨上重踹了一脚。随着一声惊叫,她整个人冲倒在地,再爬不起来。

“有本事就冲着我来。”白玉阴脸沉道。

黑衣男子侧回头来,眼里杀意毕现:“急什么——就到你了!”他咬牙切齿,一个字一个字得从牙缝里挤出来。他翻身若飞,脚下快似疾风、势如闪电。再一眨眼,一道剑光就递到了眼前。当头的两剑,白玉只勉强格了开去。他自知,就算单打独斗,胜算也不过三四,此时再加上怀里抱着一个人,如何能打得过?他以进为退,冲那黑衣男子连使了三道狠招,分击其上中下盘。待他后退挡招之时,白玉便抽身跳出,将怀中的人安置在身后的一辆镖车上。

他一双鹰眼却不离白玉,唯恐他有什么动静,这里有个人墙,自己是不好动作的,倒想起身后还有两个人来。他转身朝身后的两个人怒喝道:“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,还不快抢镖!”

那两人便一齐冲了上来。

见状,白玉对身后的镖师大喊:“你们,快快保护小姐!”

眼看着一辆车将要失了保护,远处齐媛媛声嘶力竭:“护镖!!全都给我护镖!”到底这个家不是白玉来当的,一群人又立即卷起车下的武器,撤回各自的镖车旁。

白玉瞠圆了眼睛,心想无法,便只能靠自己了。他以剑使刀,往那黑衣男子身上砍去。哪想那人点地,往后一个翻身,在距离白玉一箭之地使出一套剑法来。一开始白玉还能看见空中的那柄剑,但见他的身法更加地快了,不由得眼花缭乱,一招一式都再难看清。但似乎每招每式都在半空留了影架子,白玉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。

“万剑归宗!”

黑衣男子沉声大喝!

只见半空中纷繁的剑影全都调转了剑锋,齐刷刷往白玉身上冲了来。

这难道是——

剑意!?

白玉心里暗叫一声“不好”,翻身横飞,两道剑光便从身下穿了去。此时只见那车辕下的木轮被拦腰斩断,一车的镖倾泄在地。他又一个转身,躲过一圈剑芒。白玉身势飘飞,听得耳边剑意嗡嗡生风,震得脑袋发麻。他瞅准一个空档,一时也来不及组织言语,便一句一句诘道:“你这小子会“万剑归宗”?难道就是重剑的不肖孙子?那个偷了传世剑谱的小贼?”

一道剑光穿过重重剑意——狠狠刺穿了白玉的胸腔。





作者:霁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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