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山峡谷中的莱克

臧合轩

            深山峡谷中的莱克（原创散文）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李睿

　　莱克是一只狗。是一只黑色的狗。是一只黑色的土狗。是一只肥壮的黑色土狗。是一只肥壮的老龄黑色土狗。

　　它和乖乖、K仔是宜昌市深山峡谷中一家小公司豢养的三只狗。

　　K仔也是土狗，一只肥壮的白色土狗。虽说白色，但白得肮脏、白得猥琐。我刚从车门探下一条腿，它就撒欢地摇着尾巴冲上来，疯狂地窜来窜去，还不时扑到我身上，哈气的舌头都快触到我的脸颊。当我脱下临时用以抵挡车内空调寒气的外套，它还自以为亲昵地扯走外套，扭着腰肢撒着欢将外套拖了好远。傍晚，职员们喜欢在峡谷的潭水中游泳、洗露天浴。他们常常将K仔也打上香皂，搓洗得干干净净。可是K仔只要一上岸，必定会在土堆中打滚，一身毛比不搓洗更脏兮兮。

　　乖乖呢，是一只矮壮的白色宠物狗，却怎么也找不到宠物狗的那分乖巧和可爱。它短短的腿，短短的尾巴，大大的眼睛，一张脸酷似生着气的老巫婆，阴森森地皱巴着，仿佛谁欠了它数不清收不回的债。乖乖常常卧着，偶尔扭过它那皱巴巴的苦脸，冷冷地看你几眼。少数时候会不哼不吭地踱着步游晃游晃。你是不可以去碰它的，你友好地去给它挠痒痒，它要么冷冷看你一眼走开，要么乖戾地龇牙咧嘴向你示威。

　　让我颇生好感的，当数莱克。
       有客人前来造访，莱克远远地摇摇尾巴，矜持又有分寸。它有时也走近来温和地嗅嗅，友好而不令人生厌。有人逗弄它时，它绝不显得大喜过望，不会疯癫地撒欢，而是专注而温和地凝望着你或者温顺地卧在你的脚边。就餐时，K仔会飞快地冲过去，夹着尾巴在人腿边、在桌空中小心翼翼地穿行，乖乖也会慢慢吞吞地摇过来。而莱克，当人们唤它名字——“莱克，来”，它才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走近，不紧不慢地吞食——吃相是很从容、矜持的。有时，人们将食物高高抛弃，莱克总是很及时地跳起来，准确地接住。它对食物，还很挑剔，不是荤腥的，理都不理——莱克是绅士的，高傲的，哪怕只是一条土狗。

　　莱克有个特殊的爱好。它喜欢与人玩“踢‘球’”、“守‘球’”游戏。所谓的“球”，不过是比指甲略大的石子。有时候是人们逗弄莱克，用脚踹一个“球”，放在脚边，唤它——“莱克，来”，莱克就会跑过来，站在约一米远的地方，聚精会神地盯着“球”，双腿随着人们的假动作不断调整姿势。当人们将“球”踢出，莱克总会很敏捷地扑住或者很快追去衔“球”，再小心翼翼地将“球””衔到游戏伙伴的脚下，开始新一轮游戏，乐此不疲。有时，莱克也会衔两个“球”来，示意游戏伙伴轮流踢“球”守“球”，增加难度。大约莱克也有“寂寞无聊”的时候或者游戏上瘾的时候，当它寂寞无聊了抑或上瘾了，人们不召唤它，它也会自己衔着“球”找合作者，它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人，猜测人们愿不愿和它玩耍。当人们表示让它把“球”放下时，莱克会不紧不慢地吐出石子，开始准备守“球”、扑“球”、捡“球”——莱克是有情趣、懂生活的，它懂得如何去制造乐趣，哪怕，它只是一只土狗。


　　莱克懂得选择。当发觉合作者技术欠佳或者态度不甚友好，它绝对会拒绝再合作。它会坐着衔着“球”不肯放下，偶尔放下，发觉合作者走近想踢“球”，它会马上再衔起“球”，甚至走开。而一旦发觉有自己更喜欢的合作者走近，它会毫不犹豫地将“球”衔过去，等着对方和自己合作、交锋，似乎越具挑战性它越开心，大约能将守“球”之技发挥到极致使它更有成就感吧——莱克是爱憎分明，随心随性率真的，尽管，它只是一只土狗。

　　做一只高傲而优雅的狗。一只懂情趣的狗。一只敢率真的狗。哪怕自己的身份只是卑微的土狗。这就是莱克。

　　难免有阴霾弥漫，难免有荆棘阻挡，难免山高路长、云渺水茫令人心生彷徨。可是，我心中常常会响起一个声音：“莱克，莱克！”